她揉揉眉心：“我總覺得哪裡不對……韓繼突然喊我回來，我心裡慌……”
沈素書也覺得：“确實反常……不過，很快就回去了。”
她們結完任務，領了報酬，就回水雲閣。一路上，孟錦迎的腳步輕快地要飛起來，沈素書不得不哭笑不得地跟在她身後：
“昭昭又不會跑……”
“你的意思是我太着急了？？”
少女放慢腳步，臉色有點臭：“我可不是想見她才走這麼快，隻是——隻是累了，想趕緊休息！”
結果回了水雲閣，說着要休息的人壓根沒去開房間，反而磨磨唧唧來到陸昭昭門前。
沈素書真是要被她給逗樂：“……不敲門麼？”
真少見。孟大小姐想做什麼不是風風火火？也就面對陸昭昭……堪稱一物降一物。看似是雞媽媽管着小雞仔，其實真正的主導權永遠在那個被偏愛的孩子身上。像這時孟錦迎明明那麼那麼想見她，幾次擡手，卻都猶豫。
“不是不敲——”
孟錦迎糾結一下：“……萬一她在午睡呢？”
沈素書歪一歪頭：“叫你之前不發個靈訊聯系一下……難道不是想給她一個驚喜？”
孟錦迎：“……”
孟錦迎：“忘了！隻是忘了而已！”
要不怎麼說孟錦迎和韓繼是青梅竹馬，思路都是一樣一樣的：趕緊回來給昭昭一個驚喜，再get一個抱抱……
正糾結時，房門卻自己開了。露出一張少年面孔：“祝——嗯？原來是你們啊。”
秦令雪有點意外。察覺走廊有人，他還當是祝青燃又來當田螺姑娘送溫暖呢……猶豫一下，側身讓開：“進來吧，昭昭在呢。”
孟錦迎：“……打擾了。”
她乖順地走進，心中卻狐疑：秦師叔祖怎麼又鑽徒弟房間？？雖說是師徒二個，但到底也是孤男寡女的……
打定主意私下要跟陸昭昭說兩句，但當真看到小姑娘的時候，這想法一下子就忘光了。
“怎麼……怎麼受傷了？！”
夏季衣物輕薄，為了方便傷口透氣，陸昭昭今天穿一件稍微露肩的衣服，露出些許雪白的繃帶。孟錦迎一眼就看到，頓時把别的什麼都給忘記：“你别動！怎麼傷的？傷得重不重？怎麼都不跟我說？”
陸昭昭：“哎……”
說曹操曹操到。她才念叨小孟媽媽，結果沒多久人就回來了。真是歡喜，恨不得撲過去親親抱抱……結果被人給摁住，一通檢查，片刻後才反應過來：“沒事……沒事的啦！昨天跟燃燃切磋……受了點小傷。”
“包成這樣，也算小傷？”
孟錦迎擔心死：“祝青燃下手怎麼能這麼重！切磋而已，竟不知留手？”
眼看着她要把祝青燃也列上必殺名單，陸昭昭哭笑不得：“唉……你别冤枉他，這事其實……唔，先不說這個……”
她伸出……一隻胳膊，眼巴巴看過去：“抱抱？”
孟錦迎：“……”
雖然和想象完全不同……并非一直期待的，飛撲過來一個熱情溫暖的擁抱……
但她俯下身去，很輕，很小心地，将她思念的姑娘擁入懷中。
“歡迎回家！”她聽到她很歡快的聲音。
于是，她把頭埋在她的肩頭，悶聲說：
“……我回來了。”
-
一二三四五……一同遊曆的夥伴非但一個不少，甚至還多了。陸昭昭就算受着傷，也精神抖擻：“請吃飯！請吃飯！”
——當然是她請。從很早之前她就念叨念叨，拿到第一筆工資要請大家吃飯……如今可謂萬事俱備。大家也願意順着她，唯一的問題是……
“唔唔，我想點麻辣魚……”
“不行。你且想着。”
“那，那我想吃大蝦……”
“受傷忌食發物。不如點些益氣補血的湯品罷。”
“QAQ……”
預計好的大餐，想吃的都給她BAN了，這還有什麼意思？
小姑娘眼巴巴的真可憐，誰看了都于心不忍。沈素書想了想，安慰道：
“先吃一頓清淡的。待你傷養好了，我們再請你吃好吃的，到時想點什麼都依你，好不好？”
陸昭昭哼唧兩聲，認命了：“好吧……”
其實說想吃，好像也沒有特别想吃。她是雜食人，重口味吃得，清淡也吃得，好吃的都吃得。但怎麼呢？人就是很奇怪，越是不能吃什麼，越是想吃什麼……
她哼哼唧唧默認了，但是：“也不能光顧着我，也得點些你們愛吃的……嗯嗯，那給燃燃來個超辣的麻婆豆腐……”
祝青燃：“？？？我什麼時候說過愛吃辣……”
陸昭昭：“咦？？原來不愛吃嗎？？？”
-
祝青燃，老實人，陸昭昭喂什麼都吃，曾經做飯辣椒放太多，陸昭昭辣得咕嘟咕嘟喝果汁，扭頭一看，他悶不做聲吃完了。
于是陸昭昭以為他喜歡吃辣……原來不是嗎？？？
“感覺火和辣很配……”
陸昭昭比劃起來：“都紅豔豔的……”
祝青燃：“？”
他歎口氣：“……沒有火靈根的人就愛吃辣的說法……雖然我也不讨厭。無所謂，不用管我，我吃什麼都行。”
真可惜，他跟着吃貨混了幾年，依然沒get到美食的好。陸昭昭十分遺憾：“那……那來個毛血旺吧。”
祝青燃：“……那不還是辣的嗎？！”
-
有時候，祝青燃真想撬開陸昭昭的腦殼看看，她的小腦瓜子到底是個怎樣神奇的構造。
火靈根和辣椒——真的沒關系！并不是火靈根的修士都愛吃辣——
不過，他也不讨厭辣味，所以……無所謂了。
入夜，躺在床上，祝青燃稍微有些難以入眠。
這兩天，他都有些夜不能寐。說來難以啟齒……有時候覺得是在跑神，有時候……有時候會想起她的臉。
……陸昭昭。
并非過往的任何一個表情，而是……一個瞬間。她看着他，面色有一點點蒼白，眸光卻比星光還要明亮。
【我赢了。】
那隻是一個瞬間。但在那個瞬間裡，除了她，他什麼也看不到，眼中心中隻有一人，并且……
第一次，覺得她那樣美麗。
當然，陸昭昭是很美的。即使是祝青燃也不得不承認，很難想象造物主會這麼偏愛一個人，仿佛女娲捏她格外用心，和她相比，旁人不過是随意甩出的泥點子。
但作為劍修——作為崇拜秦令雪的鐵直男劍修，祝青燃對這份美麗，一直感受得不算貼切，仿佛霧裡看花。那是一種……“我知道是美麗的”“但對我來說沒什麼觸動”的感覺。
更别提什麼旖旎心思……完全沒有。說是“鐵石心腸”也不為過，至少他自己這麼認為。
但現在……現在不一樣了。
在那一個瞬間，仿佛迷霧散去，他忽然就能夠感受到那份美麗……
……不。
少年閉着眼睛，在回憶裡凝視她閃亮的眸光。
那一瞬間，她赢了他的那個刹那，他感受到她驚心動魄的美麗，遠超以往所有感觸的總和。
那一瞬間，他覺得她那麼的美。
當然，這份美麗的震撼并沒持續多久，下一秒鐘，他又想起她傻乎乎的笑，傻乎乎的話來。
【因為，你想讓我赢。】
【你想讓我赢，我就努力去赢。】
【這樣的話，你是不是可以對我有那麼一點認可呢？】
“……笨蛋。”
不自覺地喃喃出聲，卻在下一秒忽然驚醒，意識到自己竟又在想她……少年感到一陣羞赧，煩躁地翻了個身，試圖清空思緒。
可不講理的女孩子就是要往他腦袋裡鑽，不但要轉來轉去，還要叽叽喳喳：
【燃燃，燃燃～我要吃糖葫蘆～】
【果然還是讨厭我嗎？嗚嗚，好傷心……】
【可是我很喜歡燃燃……朋友的，當然是朋友的喜歡！！】
“……”
猛地拿被子蒙住頭，片刻後又猛地拉下去。祝青燃簡直煩死——陸昭昭到底給他下了什麼咒，才會讓他如此……
心神不甯。
就好像過往幾年他總是看也不看就将什麼碎片放進匣子裡壓箱底，此時一切都如潮水般湧現。無數有關她的細節時不時被回憶起，而他從這份喚醒的記憶中，感受到從前從來沒有過的觸動。
感受到美麗的、可愛的、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她。
“……要命。”
無力地一巴掌拍在自己額頭，少年面上帶着一些羞赧——仔細看去，或許還能找到一些不知所措——幹脆站起身來：
“睡不着，練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