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令雪：“……”

他“噗嗤”笑出來：“……就為了這個？”

陸昭昭哼哼唧唧：“什麼叫就為了這個？你不覺得這樣很舒服嗎？”

在雲海裡沒打成滾兒，在花海裡總行吧？可她又不想壓到花朵，那不是隻能這麼做？

秦令雪在一邊笑，笑得她好不滿，爬起來就拽他：“你來！你也來！”

“哎哎——我的衣服！！”

少年哭笑不得，可還是順勢在毯子上躺下。大大的毯子躺兩個人毫無壓力，陸昭昭躺躺好，深呼吸一口氣：“香香。”

落霞花長得好看，香氣卻不濃郁。不過再不濃郁，這麼多湊在一起，也确實很香，那種淡雅的香氣，并不令人厭惡，反而心曠神怡。

她又擡頭看星空：“看，太白星。”

水雲閣的天字房，雖說是房間，卻有院落，可呈現外界星象。這其中原理，陸昭昭不太明白，但不妨礙她觀賞：“還有……夏季大三角。”

秦令雪跟着她手指的方向去看：“确實像個三角。”

陸昭昭咯咯笑：“這個是牛郎，這個是織女……這個，是鵲橋。”

星辰明亮，花海浪漫。陸昭昭很開心，但叽咕了一會兒，忽然歎了口氣。

“壞了呀。”

秦令雪：“？”

這歎息來得沒頭沒尾，他有些迷茫：“怎麼？”

“我說——你要把我寵壞了。”

陸昭昭，憂愁歎氣：“你對我這麼這麼好，今後要是有别人送我花啊什麼的，我就會想起今晚，就會覺得好像他們也沒什麼，隻有你對我最好最好。”

秦令雪不明白：“這不是很好？況且這也是事實，事實就是——這世上我對你最好，且必不可能有人超過我。”

他還挺得意，陸昭昭忍不住小小踢他一下：“你還得意呢！你把你自己也坑了知道嗎？這不年不節的你就對我這麼好，我生日你怎麼辦？你把我胃口養叼了，下次就不容易搞出驚喜了……就不知道藏一手嘛？？”

秦令雪嗤笑起來：“藏什麼藏？我想對你好，就對你好。下次的事下次再說……我總不能顧慮這個，顧慮那個，反而不對你好了吧？這是什麼歪理？”

小姑娘開始哼哼唧唧，哼哼唧唧，半天過後，腦袋往他肩頭一紮。

“師父。”

“嗯？”

“師父～”

“嗯嗯？”

“師父師父師父～”

十五歲的大女孩子了，在他面前仍是很想像幼時一般撒嬌：“我最喜歡你了。”

少年忍不住要翹起嘴角，又矜持地壓一壓：“……那是自然。”

他十分得意：“正該如此。不最喜歡我，你還能最喜歡誰呢？”

他真自戀，陸昭昭真喜歡！腦袋在他肩頭蹭來蹭去：“喜歡你！”

“嗯。”

“最喜歡你！”

“嗯嗯。”

“最最最喜歡你！！”

少年笑起來，她也笑起來。兩個大孩子笑作一團，年齡加起來不要有兩歲，可是怎麼呢？這個“最喜歡”的遊戲，他們可以不厭其煩地玩上一萬遍。

而等笑鬧了一會兒，他們又安靜地擠在一起看星星。再過了那麼一會兒，秦令雪聽到了綿長的呼吸聲。

他側眼一看——

她睡着了。

本就睡得很晚，半夜又被鬧起來，她想必十分困倦。這會兒已安然入睡，卷翹的睫毛像小刷子，在月光下映出淺淺陰影。

沒戴帷帽，沒有面紗，嬌俏的小臉一覽無餘，真是個睡美人。可惜這個睡美人睡姿不怎麼端莊，披着的外衣都亂七八糟，露出光滑的肩膀與鎖骨。

“……”

秦令雪輕輕歎了口氣。慶幸——也就是他，換做别的什麼人，還不是要把小姑娘吃得渣都不剩？不過話說回來，如果不是在他面前，她也許也不會這樣放松，這麼想一想，他又覺得自豪而安心。

——她這麼信賴他。

而他也沒有辜負這信賴。猶如一個勤勤懇懇的老父親，找了條毯子出來把小丫頭裹裹好，一點不要走光，像個毛毛蟲。“毛毛蟲”還不領情，大概是覺得熱，把毯子踢開一點，他又給裹上……自己都忍不住笑起來。

“……和小時候一模一樣。”

這麼嘀咕着。秦令雪又想起許久之前……幾年前的他一定沒想到，随手撿來的小徒弟能長成這副模樣，讓人驕傲，又讓人害怕……

害怕她會離開他啊。

少年側躺下來，枕着手臂，安靜地看她。看她無憂無慮的睡顔，披散的粉發。此刻，花香清雅，夜色朦胧，四周那樣靜。他看着她，覺得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視線裡隻有她嬌俏的臉，耳旁隻有她平穩的呼吸。

甯靜——一種安定的甯靜将他包圍。漸漸的，他也開始覺得困了。

慢慢合上眼睛。似是覺得哪裡不對，又一次睜開，少年伸出手去，将小毛毛蟲攬進懷裡，這才安然地再次合眼。

沉沉睡去。

-

翌日。

陸昭昭……睡得還行。雖然有時候覺得熱，但似乎身邊有什麼涼涼的，抱着還挺舒服。

睡醒了吧唧吧唧嘴，一睜眼才知道“涼涼的”是什麼——

哦，是秦令雪。

冰系大修士，自走人型空調，身旁溫度總是低上兩度……夏季必備。于是睡夢中，覺得熱的她就雙手雙腳扒他身上，像扒着貝殼的八爪魚……

“……”

有點小尴尬。陸昭昭讪讪地把腿放下來，試圖輕手輕腳掙脫……反而被少年下意識地往懷裡攬了攬。

陸昭昭：“……”

好吧，被他抱着，她倒是不讨厭。其實他抱得也沒那麼緊，她仰起頭，能夠看到他的面孔，熟睡的模樣，還挺好看。

這麼一看，師父也是個美少年哩。

秦令雪的長相，也是精緻到近乎中性那一挂。十八九歲的樣子，俊美非常，雖然漂亮得雌雄莫辨，但搭配上氣質卻并不會讓人誤認性别。

少年的膚色相當白皙，隻比她的膚色重一點點；長發和眼睫都是帶點棕的墨色，平時束起的高馬尾已經散亂，随意地披散在背後，少許調皮地落在肩頭。

他在熟睡。

陸昭昭很少見他這副模樣。因為——秦令雪很少入睡，偶爾的偶爾，也隻是閉目養神。可他現在睡着，那張睡臉顯得……非常的可愛，像一個大孩子，在做一場草莓蛋糕與毛絨小熊的美夢。

看着看着，她伸出手。輕輕摸一摸他蝶翼一樣的、濃密纖長的睫毛。然後那蝶翼就抖了一抖，像一隻振翅欲飛的蝴蝶——

他睜開了雙眼。

“……昭昭。”

眼神緩緩聚焦，短暫的遲鈍後，他便清醒過來，下意識便露出一個極溫柔極溫柔的笑容，嗓音帶着一點點的沙啞：

“……早。”

陸昭昭就笑起來，很有元氣：“早哦！”

笑得太可愛，秦令雪雖然清醒，還是忍不住把頭埋在她頸窩蹭一蹭，才松手叫她起身。而陸昭昭爬起來，爬——

動作做到一半，以一個十分怪異的姿态頓住了。

秦令雪：“……嗯？”

“背……背……”

少女僵硬地扯了扯嘴角，露出個哭喪表情：

“背抽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