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話說,陸昭昭是溫影承見過最好、最好的小孩了。很難想象世界上能有這樣的小孩,她當然不完美,但任性和包容都恰到好處,可以坦然地被愛,也可以赤誠地去愛他人。
能夠坦然的愛與被愛,說起來簡單,其實是一種非常了不起的能力。溫影承自己就無法坦然的被愛,他總覺得自己不值得;秦令雪則無法赤誠的去愛,在遇到陸昭昭之前,他什麼都不在乎。
當然,在陸昭昭身上,是有着許多的小缺點,比方說過于天真單純……但反過來說,她也有着許許多多數也數不清的閃光點,重視友情、善良純粹、坦誠直率……所有好的,不好的地方雜糅起來,鑄就一個如此難得的、美好的小姑娘。
溫影承覺得自己必須要讓她知道這一點:“昭昭,你是很好、很好、很好的一個姑娘。”
被溫影承這麼誇,陸昭昭是很開心啦,可是:“我不是這個意思……唉。”
真難解釋,她該怎麼說,她苦惱的是,她究竟有沒有女性魅力?
實在不知如何解釋,她小大人似的歎口氣。溫影承不明所以,但她已經搖搖頭别開這個話題:“看!”
她伸出手手:“看有什麼不一樣?”
溫影承雖然是鐵單身狗,但不是分不清色号的鐵直男,一看就看出來:“染指甲了?這顔色真好看。”
陸昭昭美滋滋:“好看吧?我也覺得特别好看!還是溫溫師兄好,我師父是瞎的,他都看不出!”
其實陸昭昭自己的指甲就粉粉嫩嫩很可愛,染的這個顔色也是很淺的粉色,猛地一看還真有點看不出區别,倒也不全怪秦令雪。但仔細看去,染了指甲和沒染還是有區别的,這個淺粉色層層疊疊的,像是淺淺的煙霞凝聚在指尖一樣。
溫影承無奈笑笑:“怎忽然想到要染指甲?”
那陸昭昭可有話說啦:“我今天去接一個朋友噢,他送我的見面禮……你猜猜是什麼?”
染指甲,見面禮。溫影承稍動腦筋就想到答案:“落霞花?”
“答對咯!”
落霞花,就是修仙界版本的鳳仙花,是一種靈植,但常用來染指甲,或處理後做染料。落霞花的顔色多為橙紅色,染出的指甲好似晚霞般明豔絢麗,且層層疊疊,錯落有緻,十分美麗,很受女修喜歡。
而遲星文送給陸昭昭的禮物,正是一盒櫻花粉色的落霞花。雖然不是什麼貴重的禮物,可這個顔色相當稀少,也不知他怎麼找到的,讓陸昭昭驚喜了好一陣子呢!
“和我的粉頭發特别配!”陸昭昭臭美地顯擺着:“頭發粉粉,手也粉粉……”
陸昭昭皮膚白,真是什麼顔色都配,尤其襯粉色,淺粉色在她身上就宛若春日櫻花,點綴着奶白的肌膚,不知多麼嬌俏可愛。所以盡管她是臭美,溫影承也很認可:“确實很适合你,那位小友很會選禮物。”
陸昭昭也認可,不過:“其實是歪打正着。”
“嗯?”
陸昭昭想起,也覺得挺巧合:“我那位朋友不善言辭,看起來也特别直男……我是說他對女孩子會喜歡什麼完全不了解,也分不出胭脂顔色的區别,感覺就是那種非常男生的男生。”
簡單來說,是和女孩子接觸很少的那種直男。很難想象這種直男能這麼貼心地送她染指甲的落霞花,顔色還和她頭發是一緻的,哪怕她曾無意間跟他說過染了粉頭發。
所以她之前驚喜的時候還在想,真是人不可貌相,原來遲星文是很細心很貼心的嘛!不過問了才知道……
“他隻是看城鎮裡有女修收購這種花,覺得女孩子會喜歡。”
她說:“又在野外遇到有,知道是靈植,就摘來給我……結果完全不知道落霞花能用來染指甲。”
可以說是……歪打正着?但無論如何,這份禮物陸昭昭是真的很喜歡。
不過話說回來:“但我是真的沒想到他竟然是玉道友的徒弟……”
溫影承:“……?”
陸昭昭又叽裡呱啦跟他一通說,還說了玉衣仙子的事,溫溫師兄大為震撼。最後說到:“本來還想帶他去玩,結果玉道友說好久不見徒弟把他帶走考校了……”
這就是為什麼她早早跑回來染指甲。看起來那對師徒也有很多話要說的樣子……今天的瓜也真是吃到飽。
“不過,我還挺想多和他交流的。”陸昭昭托着臉:“他這幾年都自己一個人在外行走,之前幾個月都自己在野外曆練,很厲害哦!我們都是劍修,修為年齡又差不多,一定有很多話可說。”
至于遲星文的47%粉花……嗯,有方之茂一馬當先,她完全不慌。
溫影承贊成地點點頭:“你們同齡人多交流好。”
陸昭昭忽然笑起來,笑得他不明所以。她就解釋:“剛剛溫溫師兄的話好像老頭子……”
也不是老頭子,就是很長輩口吻,很老氣橫秋啦。她伸手虛虛點點溫影承的臉:“可師兄看起來這麼年輕,說這話就很怪!”
溫影承哭笑不得:“我都快兩千歲……”
小姑娘咯咯地樂,眼睛裡簡直像閃着星星。他看着心裡也一軟,輕輕摸摸她頭發。
“可還有什麼新鮮事要與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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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師兄妹兩個氣氛良好,另一邊師徒二個就比較……嗯,尴尬。
青樓裡,雖然院中隻有他和玉憐香二人,遲星文還是渾身不自在,把脊背繃個筆直。
蒼天可鑒,遲星文是素來對女子不感興趣,也沒有接觸,青樓這種地方真是頭一次進,真是哪哪兒都不自在,肌肉繃得好像一頭應激狀态的小豹子。
玉憐香看得挺樂:“瞧你這樣子,那些女子又不是洪水猛獸,不會把你吃掉……放松一點,你好歹是我徒弟,怎沒學會我半分灑脫?”
遲星文沉默片刻,硬邦邦道:“你又沒教。”
想了想又說:“教了我也不學。”
玉憐香也不氣:“這倔脾氣……和小時候一模一樣。嗯……你真不學?和女子的相處之道,你師父我還是有些心得的。”
“不學。”
遲星文才不屑學這些。學這做什麼?他素來不愛交際,無用的人際交往,隻會影響他拔劍的速度!
“哦?”
玉憐香展開折扇:“你不想和阿離……陸昭昭打好關系麼?”
遲星文:“……”
小狼一樣的少年,雖然還把唇抿很緊,眸中卻劃過一絲動搖:和陸昭昭打好關系……他當然很想。這幾年雖然保持聯系,可他也知道,他們并非多麼密切的好友。
名門正派的親傳弟子,如花一般嬌豔的小姑娘,和他這種被散養的野路子,根本就兩個世界。遲星文也知道,他們境遇不同,愛好不同,他也并不了解女孩子,想成為多好的朋友,确實是問題重重。
所以……
當玉憐香問“真的不學?”的時候,他破天荒地猶豫起來。
“……”
少年尚在糾結,玉憐香輕輕搖搖泥金折扇,心中已有判斷,但還是冷不丁地問了句:
“你心悅她?”
遲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