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芝芝永遠喜歡陸昭昭。
為什麼呢?
祝芝芝的小腦瓜,素來是不會思考很多問題。蘭形其實也疑惑過,為什麼妹妹那麼喜歡陸昭昭呢?當然,他也承認陸昭昭是很漂亮,人也不錯……
緣分是很奇妙的事。緣分讓祝芝芝和陸昭昭相遇,讓她們成為友人,又結下深厚羁絆。面對哥哥的問題,祝芝芝想了很久,也隻能回答:
“因為……是昭昭啊。”
她就是喜歡陸昭昭啊。從見她的第一眼便喜歡。更何況她還那麼好,那麼溫柔……所帶給她的,是和哥哥不一樣的溫暖。
祝芝芝曾經覺得,陸昭昭像娘親。
并非外表,陸昭昭也沒什麼成熟女性氣質,隻是……那份溫暖十分相似,帶着令人安心的氣息。從多年前家中出事……祝芝芝一直很沒有安全感,在陸昭昭身邊她找到安心,就像回到母親的懷抱一樣令人沉淪。
但後來……後來,她就不覺得昭昭像母親了。
清晨,祝芝芝難得醒得比較早。她昨晚睡得很好,很安心,難得做了個好夢……夢裡有陸昭昭,醒來也有。
好幸福。
短發少女尚且迷糊,但仍順手地把粉發少女往懷裡一抱。軟軟的,暖暖的,小小的少女,睡夢中不自覺地依偎在她胸口,讓胸膛中髒器的跳動都越發溫暖而有力。
……很幸福。
祝芝芝是心思純粹的孩子,也是懂得知足的孩子。她素來是不渴求許多,昭昭在,哥哥在,就很幸福。當然,最最幸福還是當下,她抱着昭昭,昭昭抱着她,沒有旁的人,像雙生子一樣彼此依偎。
意識尚不清醒,她把下巴抵在少女頭頂,迷迷糊糊地想:要是每天都可以這樣就好了。
每天每天,都和昭昭在一起。睡前最後一個看到的是她,醒來第一個看到的也是她……
有點難的樣子,因為好多人想和她搶昭昭,哥哥也不同意……什麼時候可以娶昭昭呢?若是能成為道侶,就可以永遠永遠不分開了吧?
若是可以娶昭昭……
祝芝芝想:那一定非常非常令人感到幸福。
祝芝芝早已不覺得陸昭昭像母親了。
娘親是娘親,昭昭是昭昭。都很重要,卻無法互相取代。印象中的母親,總是讓她想撲過去撒嬌,可如果是陸昭昭,她不僅想要撒嬌,還想要好好呵護她。
美麗的昭昭,可愛的昭昭,世上獨一無二的昭昭……長大之後,祝芝芝才慶幸自己是男孩子——或至少身體是男孩子,身體比陸昭昭高挑健壯,可以把她輕松抱起,也可以像現在這樣把她整個兒攏在懷抱裡。
像抱住整個世界。
但是,當然,作為男子,也是有一些苦惱……比方說陸昭昭睡覺不老實,像八爪魚一樣把腿纏上來,而祝芝芝不得不稍稍改變一下姿勢,避免被對方察覺什麼不對。
嗯。即使有秘術遮掩,也不能徹底抹消性征,而男生早上的生理現象……是無法自控的。
這讓祝芝芝有點苦惱……身體熱熱的,躁躁的,有點難受……大概是唯一不好的地方了。每每都想再和昭昭貼貼,抱抱蹭蹭,可越貼越難受,不知如何是好。
“唉……”
悠悠的歎息,蘭形都快自暴自棄:“……難受的話,就離她遠點啊。”
祝芝芝固執地把人反而又抱緊一些:“不要。”
她甯可難受死,也要和昭昭貼。而蘭形……厭了,世界毀滅。
世上最尴尬的事,就是和妹妹共用一個身體,還無法跟她解釋生理現象……蘭形一個頭兩個大,簡直左右為難,心生絕望:
“你不會真要娶她吧??”
祝芝芝:“……”
她用沉默來表達默認,也表達固執。笨小孩從不開玩笑,她說想娶就是真想,于是蘭形的頭越發痛了。
“可是芝芝……”
“你答應我的。”祝芝芝說:“你答應我,可以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
蘭形答應過。
在挽救妹妹殘魂的那段歲月裡,他無數次懊悔,做出了把身體讓給妹妹的決定。當他發現妹妹忘記了那殘酷的真相,也下定了決心,甯可自己化身複仇的惡鬼,卻不會再讓芝芝卷入其中。
他是真心要把身體和光明的人生讓給她,也答應讓她過想要的生活。
“……不是現在。”
最終,他隻能歎息一聲:“至少要到元嬰期……”
雖然走了鬼修之路,但他還無法單獨離體存在,更無法和祝芝芝真正成為兩個獨立的個體。這種情況說嫁娶确實太勉強:“等我可以離開身體……這具身體就是你的,想怎麼用就怎麼用吧。”
他妥協了,祝芝芝卻怅然:“哥哥還是要走。”
蘭形沉默。
他總有一天要離開,去完成他未竟的複仇。少年無法遺忘多年前那個血色的夜晚,如非他陰差陽錯外出,他本也該是那滿府亡靈中的一個。
那天他失去一切。失去的無法重回,但至少可以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鮮血隻能以鮮血祭奠。
蘭形清楚,祝芝芝也不是完全不明白。但他并不想跟妹妹深入探究這個話題:“但你想娶陸昭昭還有兩個很重要的問題……”
“嗯嗯?”
“一個是你是不是真的喜歡她……”
蘭形太清楚祝芝芝的“喜歡”多幼稚,損失的心智根本不允許她學會“愛情”這種高端事物。但祝芝芝歪頭想了想,低頭看了會兒熟睡的女孩,在她額頭吧唧一口。
看一會兒——想親——喜歡!
蘭形:“……”
他真是欲言又止,止言又欲……隻能說第二條:“……另一個就是她願不願意嫁給你。”
想了想,他及時補充:“不能是開玩笑,是真心嫁你。”
祝芝芝想了想,欣然點頭:“嗯嗯。我會問昭昭,昭昭不願意就不勉強。”
她隻是想和昭昭貼,不是想勉強她。
蘭形松了口氣:“……嗯。”
-
“那昭昭願不願意嫁我?”
蘭形的氣還是松太早。他以為定個“元嬰期”的期限,祝芝芝會不那麼着急,事實是才起床沒多久,妹妹就忍不住要問一問。
“啊?”
陸昭昭還在迷迷瞪瞪,叼着根咬開的柳枝:“為什麼不是你嫁給我?”
好問題。祝芝芝認真想了想:“我嫁給昭昭也是可以的。”
陸昭昭好不容易忍住笑,咕噜噜漱了口:“那你嫁給我?”
祝芝芝“嗯”一聲:“什麼時候辦道侶大典?”
陸昭昭:“……”
她扭頭一看,小白兔一臉認真:“是不是要準備嫁衣,嫁妝什麼的?”
陸昭昭:“…………”
再次意識到,最好别和祝芝芝開玩笑,她是真的會當真。陸昭昭隻好老實跟她道歉,又問:“芝芝是真想和我成親麼?”
祝芝芝點點頭,眼巴巴看她。而陸昭昭看一眼0%的粉花,陷入沉思。
“我不是懷疑你的心情……”她斟酌着語句,不知該怎麼和祝芝芝說清楚:“我并不懷疑我們彼此相愛,但這種愛可能和道侶所需要的那種愛并不相同。”
祝芝芝虛心求教:“有什麼不同呢?”
她說:“夫妻……道侶,就是百年好合,情比金堅,我也想和昭昭永遠在一起,不可以結道侶嗎?”
陸昭昭犯了難:“啊這……”
有什麼不同呢?她想說這不同大了去了,一個是友情,一個是愛情……可想想看,許多愛情最後也會化為親情,現代也有好友婚姻的存在,愛這種東西,或許本就不那樣分明。
想給祝芝芝講明也太難。陸昭昭換了個方向去想:那她能不能接受和祝芝芝結婚呢?
嗯……
好像,也沒什麼不能接受?
她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反反複複地思考了好半天……
“一百年。”
“嗯?”
“準确地說,到我一百歲生日。”
陸昭昭說:“如果到那一天,我和你都還沒有喜歡上别的什麼人,那我們就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