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陸昭昭,一臉迷茫。想問他,可看到少年面上些許疲憊,還是心軟。
她伸出手:“……抱抱?”
秦令雪悶悶抱住她,把頭埋在少女頸窩。淡淡的奶香氣,說不清是發香還是體香,奶甜奶甜;小小的身體柔軟又溫暖,帶着被窩裡剛出來的溫熱,香噴噴,熱騰騰,軟乎乎……像一籠剛出爐的奶黃包。
她長大了,他有很久不抱她,這會兒難免恍惚,又忍不住近乎無聲地輕歎口氣。
……心情很差。
秦令雪雖然有時固執,但沒有司空琢頑固,因而溫影承的話他還是聽進去了。正因聽進去了,他心情才這麼差,回去想了一夜,越想越心不甘。
徒弟會長大,會有心上人,會有道侶……
會有另一個人出現在她身旁,取代他,陪伴她,保護她……
雖然隻是一種可能性,可隻是想想看,秦令雪就忍不住要肝腸寸斷、妒火中燒。
秦大螃蟹本就獨占欲強,是個小心眼子,他把陸昭昭放心上,溫影承的醋都要吃,哪能受得了她與他生疏的可能性?可溫影承說的對,緣分這事難說,萬一的萬一陸昭昭真有了心上人,他又該怎麼辦?
他又能怎麼辦?
心煩意亂,忽然很想見她,于是悄悄過來看自家小姑娘睡覺。她倒是好啊,睡得噴噴香,小臉白乎乎像剛出爐的白面包子,無憂無慮,可愛至極。
他看着,逐漸感到甯靜。可緊接着他又想到:這麼可愛的徒弟,也許有一天就是别人的了。
會有别人這樣看着她,守着她,比他還光明正大。而他這個師父……到底隻是師父,要避嫌,要止步,隻能看别人待她好,隻能看她和别人在一處。
……不甘心。
少年悶不做聲,把少女抱緊。陸昭昭不明所以,輕柔地拍拍他的脊背。
“怎麼?”她問:“做噩夢啦?”
少年笑了笑,胸膛微微震動:“……我都不需要睡覺,怎會做噩夢。”
“那怎麼啦?”
小姑娘的聲音軟綿綿,帶一點剛睡醒的沙啞,軟乎乎的小手十分溫柔地順着他的脊背:“有什麼事跟我說?昭昭在呢。”
陸小螃蟹,最知道怎麼惹她家師父生氣,也最會給她家大螃蟹順毛。她乖起來、溫柔起來的時候,簡直是天底下最最好的小孩。分明秦令雪才是她的師父,可此刻他抱着她,就像雛鳥歸巢,像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渴望得到她的安慰。
她總是如此包容他。
少年依賴着她,悶聲問:“昭昭,你是不是還是最喜歡我?”
“啊?”
女孩子有點驚訝,但還是溫柔地摸摸他的馬尾:“喜歡噢,我最喜歡師父父。”
她說:“在這個世界上,我最喜歡,最最喜歡,最最最喜歡的人,就是師父父!”
甜言蜜語,他心中稍安,卻還猶疑:“無論何時都最喜歡?”
“嗯呐!”
“就算将來找了道侶,也還是最喜歡我?”
“啊?”
陸昭昭懵了,這都哪跟哪兒?她哭笑不得:“你怎麼不幹脆問,要是你和我道侶同時遇到危險,我會救誰?”
她本意是吐槽,秦令雪在意的問題好無聊,不亞于現代緻命問答“我和你媽掉河裡你救誰”……結果萬萬沒想到秦令雪反而較真:“那要是我和你道侶同時遇到危險,你會救誰?”
陸昭昭:“?????”
她想了又想,想了又想,感覺秦令雪還挺認真,于是也就認真回答:
“我會和我道侶一起喊師父救命。”
秦令雪:“?”
陸昭昭:“?”
沒毛病。因為秦令雪是戰力天花闆,陸昭昭覺得别說救他了,等着被他救還比較現實,至于那沒邊兒的道侶……估計也不能有秦令雪強,那還能怎麼着呢?她的回答合情合理啊!
秦令雪:“。。。”
就無語。雖然想想看,對于徒弟的信任還是有點感動……
他換了個問題:“那我和你道侶,你更喜歡誰?”
“啊這……”
陸昭昭想了想:“師父啊,我和師祖,你更喜歡誰?”
秦令雪這都什麼問題,腦子抽了是不是……
“你。”
少年卻好像并不遲疑:“更喜歡你。”
她忽然怔住,未曾想會有這樣的回答;待回過神來,溫柔地摸摸他的頭發:
“……師祖要傷心咯。”
“随便他,”少年悶悶道:“有本事回來揍我一頓。”
陸昭昭咯咯笑起來:“你這算不算欺師滅祖?”
秦令雪像個大樹袋熊,抱住就不撒手。陸昭昭也不介意,溫柔地将他擁住,安撫地撫過發絲與脊背,嗅到淺淡的梅花冷香。
“我不知道,今後我會不會有道侶,又會多喜歡那個人。”她說:“未來的事,我說不準。可是我知道……無論如何,無論是誰,都不能取代你在我心中的地位。”
她抱着他,像安撫受傷的雛鳥:“沒有誰能取代你,你在我心中永遠最重要。”
她與秦令雪的羁絆,不可能有第二個人重複。夜色中的相遇,一盤偷來的回鍋肉,他給她做的發簪,她印在他衣角的小腳印……她是他唯一的徒弟,他是她唯一的師父,無論将來她會不會談戀愛,這一點都不會也不該改變。
她說:“我最喜歡你啦。”
陸昭昭,真的很喜歡秦令雪。
“……嗯。”秦令雪合上雙眼:“說話算數。”
她輕輕笑起來:“嗯,算數。”
秦令雪真是個大孩子。本以為他這兩年有長進,看來還是和從前一般……唉,沒辦法,就這麼一個寶貝師父,不寵着還怎麼辦呢?
陸昭昭想。
似乎應該安心了。都已得到确切的承諾,還有什麼好不安的呢?可心中的一角依舊無法安定,仿佛冥冥中有所預感,即使她承諾再多次,依然有可能會被他人搶去。
秦令雪想。
哪怕她真的最喜歡他,最最喜歡他,可若真有了心上人,心神必定要被那人牽引而去的。到那時,她真的還會什麼事都與他分享,什麼事都找他求助,與他親密無間,一如往常嗎?
他是沒有常識,卻并非愚鈍。
可哪怕知道這些,他又能怎麼做呢?叫她不準找道侶?還是不叫她跟外人接觸?
天下第一劍修,難得的感到茫然。
他該怎麼做,才能永遠的确保自己一直是,且是她心中唯一的特别之人?
“好啦,你要抱多久呀?”小姑娘拍拍他:“羞羞,師父真幼稚。”
秦令雪沒好氣:“小氣的,抱你一會兒,就算幼稚?”
他還是放開她,心中蓦然一陣失落。但看到她亮晶晶的眼,他又忍不住扯開一個笑容,像是并不想讓她擔心。
……也罷。她還這麼小,離那可能有也可能沒有的一天也還很遠……在那之前,他會想到辦法的。
少年伸出手,輕柔地撫了撫她睡亂的頭發。卷卷的、柔軟的粉發,像一隻粉毛的小羊羔。女孩子乖巧地任他摸了摸,才推他一下:“你出去,出去,我要換衣服!”
秦令雪隻好站起身:“今天要不穿我送你的那兩身?梅花圖案的?”
“啊?是不是太正式?算了,也行,好久沒穿了。”
秦令雪點點頭:“那我也回去換。”
他往門外走,走到門邊,才忽然想起一件事,猶豫一下,還是問了:
“昭昭。”
“嗯?”
“你将來的道侶……可能是男子,還是女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