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問,問就是顔狗。
材料齊全,玉憐香也不含糊,當即開始調配材料。引得陸昭昭很是好奇:“咒術好像都需要輔助材料?”
“嗯?陸離姑娘不知道麼?那我便給你講一講吧。”
玉憐香倒是挺好為人師,或者說,他很樂意在美人面前賣弄學識:“說的不錯,法術與咒術的區别,其中一點就是輔料的區别。許多法術隻需要對應的靈根,學習後使用靈力便可施放,但咒術大部分都需要各種各樣的輔助材料,相對應的,使用的靈力會減少。”
他熟稔地處理材料,手上不停,嘴裡也不含糊:“可以認為,咒術的消耗,部分平攤在了這些材料上……常見的咒術材料包括一些中草藥靈植、礦物,還有人體組織,如血液等,一些惡咒更是需要血液、頭發、指甲……乃至生辰八字。可以說是材料,也可以說是媒介,雖然大多時候是有形的,但也有無形的種類。”
陸昭昭還真是頭一次了解。咒術對于修仙者來說算是旁門左道,據她所知,除了修羅教,好像沒有大宗門會特地研究這個。
“是嘛,因為法術更加包羅萬象,而咒術比較邪性,或者說,原始。”
玉憐香肯定了她的修仙界常識:“理論上來說,咒術比法術更古老。如果你接觸過凡人,會發現一件很有趣的事,在凡人之中,咒術比法術常見得多。”
陸昭昭想了想:“詛咒、巫蠱?”
“對。這是因為作為更原始的力量與手段,咒術比法術更容易被運用,隻要有材料,哪怕凡人也可以下咒。”
修長的手指握住石缽,青年正在碾磨一種近似朱砂的材料,粉末閃爍着妖豔的赤紅:“告訴你一個小知識,血契也是一種咒術哦~”
血契,也就是最古老、最原始的契約,需要用到鮮血。這麼一說,陸昭昭又想起亭曈。
她至今不知道亭曈做了什麼,但很好奇玉憐香能不能看出他做了什麼:“我想問玉道友一件事……”
她努力回憶,照葫蘆畫瓢地畫出當初亭曈畫的圖案,又詳細講述了那個場景:“以您來看,這是什麼咒術呢?”
“唔……”
玉憐香略做沉思,眸中帶了一點興味:“這倒有趣……是我沒見過的類型。有意思……有意思……”
那模樣,倒像是遇到了新難題的數學家,連美人都一瞬間被他抛之腦後。不過很快,他就回過神來:“嗯,按陸離姑娘的說法,這很像是某種單方面的血咒,或者說,血契。”
他伸出食指,學着陸昭昭方才的樣子複原了一下那個圖形,雖隻看過一次,卻分毫不差:“這個結構,倒很像上個紀元的古文字,應當是失落的咒術中的一種……你看這個圖形,在古文字中接近于【守護】,這個符号,則代表【鍊接】。”
雖然是第一次見,他卻很快就拆解了這個咒術的本質:“還有這邊,陸離姑娘确定自己記憶正确麼?抱歉,并非質疑,隻是這樣不太行得通,反而換成……嗯,這樣,這部分的紋路,就可以代表【靈魂】了。”
不但理解,甚至能無原型糾錯,可見玉憐香咒術造詣之高深:“如此組合起來……這個咒術,就是一個守護類的單向契約。雖然還有模糊之處,比方說這個圖案可以視為【轉移】,也可視為【犧牲】,要看具體情況……”
意識到說太多反而讓人迷糊,玉憐香忽然刹車:“咳……總之,不是壞的效果。使用這個咒術的人,或許是想要守護陸離姑娘吧。”
守護……嗎。
雖然陸昭昭覺得亭曈不會害她,但如今猜測算是得到證實。一時也不知是個什麼心情,看來亭曈對她抱有的善意,或許比她想象更多。
想見他。
她忽然想起,其實這次曆練本來就是想去雲谷找亭曈的。多年過去,不知當初那個呆呆的小男孩,又是如何模樣?
她心裡其實有一點猜測,可不敢确定……
“好了。”
思索間,青年已配制完畢,快得驚人:“口服即可……啊,如果陸離姑娘不放心——”
陸昭昭回過神,搖了搖頭。
“不,我相信你。”
她拿起那杯藥液,一飲而盡。反倒玉憐香露出一些驚訝,狐狸似的雙眼微微睜大,又很快化作一抹蜜糖般的笑意。
“這般相信我……叫人心中好生感動。”
他笑吟吟道:“不過,我倒也罷,陸離姑娘還是少輕信旁人,尤其這入口的東西……很容易被人做手腳的。”
陸昭昭托着臉:“可你既然這麼說了,就代表你沒有這麼做,不是嗎?”
“……”
青年眨了眨眼,忽而一笑:“是。我是不會對陸離姑娘不利的。”
這麼好看的小姑娘,他遊曆天下千年也就遇到這樣一個;更别說此時他還感受到她的有趣——漂亮的姑娘同時還擁有不錯的性格,這可更少見了。
這個世上,越是漂亮的姑娘,性情越是有些……嗯,與常人不同。或是因美貌受難,不得不學得精明;或是因美貌受寵,養得嬌縱跋扈……這并非她們的過錯,隻是世道如此。而陸離是哪一種,他還需多看看,但目前看來,是并不讓人讨厭的。
或者說,她哪怕有性格缺陷,有這張臉在,誰又舍得不原諒她呢?
若是能讓她笑一笑,有些男子便是自己死了也是甘願的。
“服用後一刻鐘到四個時辰生效,因體質會有所不同。”
玉憐香說着,又為她沏一杯茶:“再喝一杯清靈茶罷,方才那藥液我雖然調了味,總歸不太好,用些茶水……也去去晦氣。”
他說“晦氣”時風輕雲淡,仿佛隻是随口一說。陸昭昭卻看去,從他含笑的桃花眼中看出什麼。
——魔氣。
魔修修行雖也以靈力為底,卻含着魔氣,像魔紋一樣是标志之一。就算再怎麼遮掩,對她下這麼多咒,魔氣是不可能一點沒有的。而這位玉憐香看出來了,卻好似不打算追究……不論如何,這份善意她心領。
“多謝。”她說,抿一口茶水,更察覺到此人的細心:方才的藥液味道甘甜,她還沒多想,可這剛沏的茶,溫度竟恰好入口,顯然是刻意而為。
這位玉道友,倒确實是溫柔體貼。
陸昭昭若有所思,慢吞吞喝完一杯靈茶,魔氣有沒有驅散不知道,心情是平靜舒暢多了。她看向青年,他托着臉看她,目光熱切,卻不讓人生厭。
怎麼說……并非淫邪的目光,反而相當純粹,就好像愛花人看到一朵漂亮的花,純然的憐愛與欣賞。
這種目光,陸昭昭看到得比較少。男子似乎天生有侵略性,多多少少會有一點欲望在其中,無論是想要據為己有,還是想要一親芳澤,甚至哪怕隻是想要接近……人之常情,隻要不過分,陸昭昭倒是也無所謂。
這種純然的、欣賞的目光,倒是常在女孩子身上見到,她們大多沒有那麼多亂七八糟的想法,就單純想看看她,跟她貼貼。
或許這也是陸昭昭一直沒有男性友人的原因之一。
不論如何,陸昭昭對玉憐香的印象倒是很好,更何況他幫了她不小的忙……萍水相逢,受人恩惠,理應回報,可看他一身錦衣玉服,也不像缺什麼的樣子。
想了想,她隻好問:
“玉道友,你吃火鍋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