搓圓,捏扁,搓圓,捏扁……
蛋黃酥一臉茫然:“喵喵?”
陸昭昭回過神:“不好意思……但再讓我團幾下。”
蛋黃酥:“???”
說起來,這假貓還真好團,因為沒有骨骼内髒,比尋常貓咪還柔軟,簡直是減壓神器……
蛋黃酥:“?????”
好吧,有點過分。于是陸昭昭喂它一塊蛋黃酥,假貓就高高興興當個暖手寶。
……真是隻傻貓。
陸昭昭摸着吃蛋黃酥的蛋黃酥發呆,顯得很閑。而她為什麼這麼閑,大概可以從她如今的形象看出一二。
臉上貼着紗布,袖口也可見層層疊疊的繃帶……
她受了不輕的傷。
其實他們這支小隊,祝青燃帶隊帶得很穩健,奶媽輔助等配置齊全,明裡暗裡的護道者有三個,安全性不要太有保障,哪怕戰鬥曆練受傷是常事,也不會太過嚴重。
但陸昭昭把自己搞成這個有點凄慘的樣子,多少是有點自作自受。
此次曆練,衆人也不是全程郊遊,還是有好好鍛煉自己的能力。通常的模式是:尋找合适的異獸作為對手,根據對手實力與情況判斷是單人出陣還是小組出陣,随後在有祝青燃壓陣的情況下,打就完事了,最後再由大家一起做錯題總結……非常完美。
陸昭昭的受傷,是在單挑之中。是因為她借飛虹之力,築基五階也敢剛一剛,于是飄了起來,想試試築基六階的厲害。
其實她和祝青燃是有好好選擇過對手,但事實發展是很不盡如人意。築基六階和五階根本不是一碼事,哪怕是最弱的築基六階,沒有飛虹,陸昭昭連面對面戰鬥的機會也難有。
期間幾度兇險,祝青燃都忍不住想出手救她回來,反而是陸昭昭自己拒絕掉:“讓我打!”
“讓我看看,我和它之間的差距,讓我看看——”
她說:“我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于是祝青燃最終沒有動手。陸昭昭沒赢也沒輸,她竭盡全力,那隻異獸則意識到在她之後還有很多人族,尋了個機會脫身,不跟她打了。
當然,它最終有沒有逃掉,陸昭昭不知道,看秦令雪心情。但陸昭昭是真受傷不輕,她姑且有保護重點部位,但沒穿秦令雪給的法衣,因此沒有緻命傷,隻是林林總總看起來頗為凄慘……
祝芝芝摸着她的繃帶掉眼淚:“是不是很疼?”
陸昭昭搖搖頭:“不疼。”
是真不疼,她有把痛感調低。或者說傷成這樣,和她痛覺不敏鋭有很大關系。她不怕痛,就更能沉浸戰鬥,與之相對,也壓根不知道自己受多少傷……
比如一個能以傷換傷的機會,其他修士沒經過特别鍛煉,多少要猶豫一下,畏懼受傷是人之常情……可陸昭昭不會猶豫。她不怕痛,所以隻要能獲取更大的戰果,她不怕受傷。
她可能不知道,這讓她看起來……有點血性。
平時較為輕松的戰鬥看不出,勢均力敵、甚至逆境時,她這種不畏受傷隻願在對方身上撕開口子的“戰瘋子”表現就很明顯。屬實有點颠覆大家對她的印象……
祝青燃的好感卻因此加了五個點。
好感度多半越高越難升,到後期都有得磨。祝青燃也是那種前期還算容易,後期特别難的高心防類人物,一次加了五個點,可見陸昭昭的表現讓他有多欣賞。
祝青燃什麼也沒說。但陸昭昭大緻揣摩到他的欣慰:他一直覺得她太嬌弱平庸,拖秦令雪後腿。可如今她的表現,也許真的有讓他感覺到她屬于劍修的那部分。
劍修都是好戰而善戰的。
陸昭昭還挺高興。她從前和祝青燃關系雖好,卻從未在劍道上得到他的認可……這還挺讓人挫敗,但現在情況似乎有所改變。
嗯……但她的确是得修養一段時間了。
這就是為何她這麼閑。傷得好好養幾天,大家也心疼她,很多事不叫她做,她就閑下來……
搓圓,捏扁,搓圓,捏扁……
“昭昭。”是蘇栗衡走來:“我來檢查一下傷勢。”
陸昭昭“噢”一聲,乖巧地伸出手,放開脈門。蘇栗衡很有禮貌地将手指搭在她手腕,一縷靈力溫和地探查一番,微微颔首。
“情況穩定……今天的藥已換了嗎?”
“阿迎和素素幫我處理過了。”
陸昭昭說:“很快就會好起來的,不用擔心哦。”
話雖這麼說,可怎麼能不擔心呢?蘇栗衡從前處理過比這重得多得多的傷勢,可那些人,又不是他的心上人。
他真心疼,就忍不住:“你已很努力,不必那樣拼命,受這樣多的傷……”
陸昭昭倒是很輕松:“沒事啦……其實這樣來一下也好,我就知道我的能力極限在哪裡了。你是醫師你知道,隻是看起來吓人,沒傷到根底啦~”
蘇栗衡歎口氣:“雖說如此……”
他猶豫一下,輕輕把手放在她柔軟的發頂:“……還是會痛的吧。”
陸昭昭說:“一點點?”
蘇栗衡不信。其實沒有人信,傷成那樣,一看就很痛,而且陸昭昭平時,也算是嬌氣怕痛的類型。
沒有人相信她不痛,所以合理的解釋是,她隻是忍耐下去,對大家露出笑臉說:不痛哦。
蘇栗衡就滿心的憐愛,輕輕摸摸她的發頂:“……不必逞強也可以。”
陸昭昭:“……?”
可她是真不疼……平時怕疼,是因為平時怕不方便,把疼痛值調高了啊……唉,但也不能解釋遊戲系統,無法說自己痛覺值忽高忽低……那誤會就誤會吧。
但是……
她閉上眼睛:“栗子的手很暖哦。”
蘇栗衡怔了怔,不太自在地收回手。沒成想陸昭昭低下頭,溫順地把腦瓜往前遞了遞。
“再摸一摸。”她說:“你好像很少摸我的頭。”
是很少,還是幾乎沒有過?她記不清楚。蘇栗衡總是很知禮,和她保持距離,但其實他的手那麼溫暖,她并不排斥被他摸摸頭。
“……”
少年的喉結微微滾動,眸中露出某種意動,卻又有些遲疑。遲疑這般是否太過唐突,可喜歡的姑娘這樣近乎撒嬌的态度,他實在是很難抗拒……
“昭昭!看我給你弄了什麼!”
就遲疑了那麼一下,韓繼的聲音便興高采烈傳來,随後,大大咧咧的少年直接把蘇栗衡給撞一邊,占據了少女面前的位置:“看!”
蘇栗衡:“……”
韓繼——
而陸昭昭擡起頭,很驚訝:“哇!是凝露芙蓉花!”
那徐徐盛開的,正是一朵凝露芙蓉花。陸昭昭十二歲時從司空琢那裡收到過一枚,做了個永生花擺件,此後又從花容時那裡得到一枚,做了一枚花簪。
眼前的這朵,雖然比她之前的要小許多,但還是很漂亮,她真驚訝:“哪裡找到?”
“我和祝青燃去巡邏,抓住一隻尋寶鼠,雖然最後給它跑了,但順到了這個。”
韓繼說:“聽說凝露芙蓉花可能多枝生長,也許可以在附近找找看還有沒有别的。不過現在嘛……你别動。”
陸昭昭眨眨眼,聽話不動。韓繼就伸手,稍顯笨拙,卻認真地将花朵别在她的鬓邊。
在野外,陸昭昭就沒有戴帷帽了。他可以輕松地給她别上芙蓉花,也可盡情地欣賞她别着花枝的模樣。
“……真漂亮。”少年禁不住微笑,又有點可惜:“就是臉上的傷……”
一塊紗布,如白玉微瑕,真讓人心疼。不過實話說,與其說有損美貌,不如說有點楚楚可憐……
陸昭昭摸摸臉:“很快就會好的。”
她又很輕很輕摸一下芙蓉花,害怕給摸掉了:“送給我嗎?”
“不然呢?”
韓繼說:“我知道你想說什麼……要是找到别的凝露芙蓉花,再給孟錦迎他們分。但現在哥哥手裡就這麼一朵,當然要給我妹妹。”
對妹控來說,還有什麼能比妹妹更重要?
他的心意,陸昭昭感受到,也就不客氣收下來:“那我漂不漂亮?”
“漂亮,我們昭昭最漂亮!”
陸昭昭就忍不住笑,眼睛也彎彎。蘇栗衡在一旁,雖有些無奈,可見她高興,也露出些笑意。
當然,私下裡,他還是跟韓繼說了一下注意分寸。不過就像陸昭昭對孟錦迎的勸導阿巴阿巴,韓繼也不是個聽人話的……
唉,算了,反正韓繼也沒有旁的心思……
蘇栗衡這麼想。反倒是另一個人……
少年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的藍眼鏡少年身上。他腰間正挂着那隻貓咪禁步,小貓咪外層用琉璃做了個薄罩子,顯而易見的十分珍惜。
而少年本人,正帶了一堆貝類去找陸昭昭,和她一起撬貝殼。也不知說了什麼,少女銀鈴兒似的笑聲就沒斷過,眉飛色舞,顯然十分開心。
她發間粉晶珍珠的耳墜,也在随之搖晃。
蘇栗衡垂眸,心中思量:他們是不是獨處太久了些?
其實有一半人在營地,雖彼此有些距離,但也說不上獨處。可蘇栗衡雖然溫文爾雅,卻也還沒心大到能笑看心上人和情敵言笑晏晏的地步。
——情敵。
雖然沒有實證,但大約雄性對潛在競争者就是有所感應吧。蘇栗衡還算敏銳,自然察覺,方之茂對陸昭昭的心思,也絕非單純友誼。
一個人若是喜歡另一個人,總會露出些蛛絲馬迹,好比蘇栗衡隻對陸昭昭臉紅,方之茂看陸昭昭的眼神,也與他人不同。
隻是他平素淡定,這細微的眼神變化,他人難以看出。唯獨蘇栗衡有所覺察罷了。
……其實有些羨慕。
蘇栗衡,有一點點羨慕方之茂。因為無論如何,這幾年來,都是方之茂離她更近。他們才是同門,是朝暮相處的密友,而他雖和昭昭關系也好,總歸不會那樣親近。
……但這也并不意味着他會認輸。
蘇栗衡低下頭,将藥材處理好。又拾起合适的草葉樹枝,手指舞動間,便編制出一個漂亮的花環。
他調整加固一下,點綴上少許花朵。起身向少女走去。
“你說的這個讓我想起從前聽的那個笑話,就是說從前有……哎?栗子?”
少女擡眼看來,有點驚訝。蘇栗衡溫和笑笑:“處理藥材時順手做了個花環……可把凝露芙蓉花别上去,我空出了位置,會比直接簪在頭上穩固一些。”
陸昭昭恍然:“對哦,我正發愁偶爾會掉……這花環真好看,栗子你手好巧哦!”
她把芙蓉花摘下,交給蘇栗衡。少年把芙蓉花固定好,輕聲詢問:
“我幫你戴上,可以嗎?”
“可以呀。”少女大大方方:“給我戴好看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