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彤鬥真是歡喜。秦令雪雖說是他小師弟,但卻幾乎是被他當兒子養的,畢竟這熊孩子性格擺在那裡,年齡也擺在那裡。尤其是師尊和師兄弟幾個都不在之後,他作為師兄就更要照顧師弟,所以如今師弟有了弟子,真像他自己的孫輩,真是怎麼看怎麼喜歡,還有那麼點可惜。
可惜——這麼水靈靈的小姑娘,偏師父是個不靠譜的,唉,他還是要想想辦法,秦令雪那性子,把小孩養死都是有可能的,還是要他看顧才是。
至于小姑娘是五靈根什麼的,嚴彤鬥倒不在乎,但凡是個人能忍他師弟的狗脾氣,那就是活菩薩,五靈根多大點事?洗髓丹他雖沒存貨,小延壽丹還是有的,身為一宗之主、大乘期大能,他還是有那麼點小金庫。
這會兒陸昭昭坐在椅子上,小口吃紅葉靈果。嚴彤鬥把秦令雪拉一邊嘀咕:
“你打算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
“帶小師侄回梅峰?”
“不然還能去哪兒?”
秦令雪抱着胳膊:“天衍宗秦令雪,可止小兒夜啼……怕是我去了其他地方,也沒人敢招待我。”
嚴彤鬥胡子一抖:“你要是肯收收性子,怎會如此?”
秦令雪冷哼道:“好一個收收性子,當初……的不是你,你說來自然輕松。”
嚴彤鬥摸了摸胡子,不說話了。其實秦令雪原本是多麼耀眼的天驕,性子也沒這麼古怪,可是……
他心裡有愧,别過這個話題:“你終于肯收徒,師尊知道也會欣慰,這也算後繼有人。小姑娘不錯,你别太折騰人家,她是五靈根修煉慢,凡人又脆弱,你要真心收人家當徒弟,就悠着點。”
秦令雪:“……”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師兄,想指一指自己衣擺上的小髒腳印,發現這衣服也能自潔,腳印早沒了,遂隻能作罷:“……我折騰她???”
隔輩親也沒這麼偏心的吧?這小東西時不時就給他來一腳,嚴彤鬥還擔心他欺負她??
嚴彤鬥不覺着自己偏心,主要是他很知道自己的師弟多神經病又不靠譜,況且凡人小孩沒有修士皮實,看冤種小師弟能把人家一路提溜過來就知道,秦令雪必然是根本不懂照料小孩的。
這可怎麼辦?他那梅峰,連個雜役都沒有。秦令雪讨厭外人,常年獨居,他獨居是沒事,這小師侄怎麼辦?
嚴彤鬥真是操碎了心,秦令雪是根本不懂的:“我徒弟我自己能照顧好,用不着你操心。沒事了吧?沒事我們回了。”
嚴彤鬥心想你能照顧好才是有鬼了,不過他也知道冤種師弟能有耐心來一趟就不錯了,這事隻能從長計議,遂揮揮手:“你去……哦,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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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宗主那裡時,陸昭昭腰間多了個小袋子。
這就是修仙者必備的儲物袋了,她還沒入道,送她更好的也用不了,這個雖然容積小,可滴血契約後,用一點點靈識,就能自由開關。
陸昭昭練習了幾天靈視,靈識還是有一點,這會兒不亦樂乎地開開關關,一遍一遍地數裡邊的靈果靈草,還有堆成小山的靈石。
師伯說,等她修為高了,還會送她更好的東西耶!
她的高興面上就能看出來,幾乎要飄出小花。秦令雪就撇撇嘴:“送點子破爛東西,也值當那麼高興?”
陸昭昭反駁:“不是破爛東西,有二十萬靈石呢!”
雖然都是下品靈石,可她的全部身家加起來,都沒有二十塊下品靈石多。二十萬呀……真是看看就高興!
“二十萬算什麼?”秦令雪嗤之以鼻:“我送你的梅花筷子,少說也值三十萬靈石。”
“三十萬!”
陸昭昭大吃一驚:“難道是什麼法器?”
“哦,那倒不是。”秦令雪說:“隻是用了寶材罷了。我記得叫什麼……丹陽奇木,好像挺難得,原木都要賣個幾十萬。”
陸昭昭目瞪口呆,她想起秦令雪送她的東西好像都是一個材質,第一次覺得自己腦袋上頂着的不是餐具,是白花花的靈石……她寶貝地伸手摸摸頭上的小碗,美滋滋:“那我以後要是缺錢,就把碗賣了,也餓不到我。”
秦令雪:“……”
他匪夷所思:“……你居然要賣我親手做給你的東西??”
師兄還說他是大冤種,瞧瞧他這個小徒弟吧!師尊親手做的東西,她就想着賣??
陸昭昭說:“萬不得已我才賣喏,筷子我不賣。”
秦令雪好奇:“為什麼就筷子不賣?”
“因為是你第一次送我的禮物嗷。”她說:“值得紀念的。”
說來也真怪,她要賣他做的東西,他本應該生氣,就像之前的每一次,這小東西真不知道怕,可秦令雪就是不氣,不但不氣,居然還有點高興。
“那碗你也不要賣,餐具你都不要賣。”他說:“我之後給你做點别的擺件,你窮了再拿去賣。”
陸昭昭美滋滋的:“好哦。”
他們這對師徒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也真是什麼鍋配什麼蓋。秦令雪帶她回梅峰,因為嚴彤鬥的耳提面命,他倒是沒有再提溜她的衣領子,而是把她夾在胳膊肘,跟抱個冬瓜似的抱回去了。
陸昭昭嘔嘔嘔,說:“師父父你下次能不能再換個姿勢?”
秦令雪說:“我考慮考慮吧。”
她在樹下幹嘔,他就抱着胳膊看,一點兒幫忙的意思都沒有,真是大冤種。陸昭昭也不指望這便宜師父,緩過來勁兒,就擡頭看。
“這就是我們峰哦?”她問。
先前秦令雪閑着沒事也跟她提過一兩句,他是天衍宗宗主的小師弟,輩分高得出奇,挂了個長老的虛職,自己有座山峰。一般長老都桃李滿天下,他偏性子古怪,整座山峰就他一人,倒是很自由自在。
“嗯,這就是梅峰。”秦令雪說。
陸昭昭稀奇地到處看,覺得和普通山峰沒有很大差别,隻一點,四處好多梅樹。
她說:“是不是因為好多梅花,所以才叫梅峰?”
秦令雪不置可否:“差不多吧。”
他帶着她沿路往上走,來到半山處的緩坡。陸昭昭擡頭看,隻見稀松的梅林旁,坐落着一座小院,粉牆黛瓦,詩意清幽,門匾上還寫三個龍飛鳳舞的字:
聽雪堂。
陸昭昭盯着看了一會兒,問:“這就是我們的家哦?”
秦令雪挺喜歡她的用詞,點頭:“是,是我們的家。”
他領着她走進去,帶她認路:“你先住我房間,回頭我把雜物間騰騰,給你弄個屋子住。”
陸昭昭“啊”了一聲:“這麼大的院子,隻有一個卧室噢?”
“原本有客房,我拿來放雜物。”他說:“反正也沒人來住。”
而很久之前,有人能留宿的時候,他也不稀得待客,就可以用“沒有客房”的理由趕人,師兄們都罵他,有個師兄就不管,蹭他的床也要住。
……物是人非。
秦令雪不再想,看小豆丁東跑西跑。她在他的屋子轉一圈,問他能不能看看别的地方。秦令雪想這兒也沒什麼特别,就讓她随便跑,順便說:
“梅峰沒什麼規矩禁忌,哪兒你都能去,不過出門跟我說一聲,山上有些野獸,對我沒什麼,你就說不定了。”
陸昭昭點點頭,不知有沒有聽進去。她看過秦令雪的屋子,就往外跑。被院子裡的池塘給吸引住,沿着木橋跑到小亭子,看見裡邊有張石桌,桌上還一盤殘棋。
秦令雪離開幾十天,這裡又沒人來,卻處處纖塵不染,可見這小院也内有乾坤。亭子裡隻有點落葉,她摸一摸棋盤,發現這好像也材質不凡。
便宜師父好有錢喔。
她又去看池塘,裡邊遊了幾條錦鯉。亭子邊緣挂了串護花鈴,其實就是風鈴,也是梅花紋飾,十分雅緻好看。
陸昭昭懂了,她師父喜歡梅花。
她仔細一想,秦令雪還真是挺有品位。小院的布置,房間的陳設,還有他的穿着,都十分雅緻不凡,他還會木雕,是個很有審美的人噢。
她東看看,西看看,秦令雪反正沒事做,就悠哉悠哉跟在她後頭。她跑到哪兒,他跟到哪兒,興緻來了就解說一句。小丫頭也真精力充沛,雜物室她都要去轉一圈,轉完還點點頭,跟個巡視自己領地的山大王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