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梁順不曉得這位瘋瘋癫癫的師叔祖能對陸昭昭維持多久的興趣，但他希望能盡量久一點。不止是對陸昭昭好，還是因為如果陸昭昭能吸引秦令雪的注意力，那對整個天衍宗都是功德一件。

阿彌陀佛。

明明不是佛修，盧梁順還是忍不住要念一句。當然，他豐富的心理活動并不會影響什麼，而陸昭昭也不知道自己的便宜師父在天衍宗弟子心裡就是大魔頭。她一點也不怕，還要揪他衣袖。

“還要等多久？我可不可以和朋友站在一起？”

大家按宗門排隊，沈素書在廣樂門那邊，蘇栗衡在杏林谷那邊，她隻能遠遠地看；孟錦迎和韓繼倒是都在天衍宗這邊，可他們都在弟子那邊，陸昭昭因為便宜師父的原因，直接被抓來前頭，隻能回頭看看小夥伴。

“朋友？”

秦令雪若有所思地挑挑眉頭，順着她的目光找到隊伍後頭那兩個小豆丁。他看了片刻，覺得沒自家小孩好玩，就無趣地收回目光，眯了眯眼睛，摩挲一下小女孩的臉蛋。

他說：“你有我一個朋友，還不夠？”

他的眼神和語氣，都有一點點危險，明明含着笑，卻像淬火的刀鋒。盧梁順在一旁心驚膽戰，生怕他突然發瘋，這事情可發生過不少，秦令雪喜怒無常，有時上一秒還笑盈盈，下一秒就血濺三尺。

他心都提到嗓子眼，眼看小姑娘渾然不知，還“啪”地打開他的手。

小小姑娘一個趾高氣昂：“你還沒續費！”

秦令雪：“……”

他其實本來也沒生氣，就是想逗逗她，結果她來這麼一句，他就又樂得不行，俯下身來，把她的小臉一通揉。

“小孩，”他說：“你最好一直這麼有趣。”

他心情好，就不介意答應她的小小要求，放她去找小朋友們了。扭頭看見盧梁順眼中的戰戰兢兢，忽然很不爽：

“你，很怕我？”

盧梁順恭敬地低下頭：“弟子不敢。”

秦令雪盯着他，看得他直冒冷汗。眼看着盧梁順的脊背都開始慢慢彎曲，少年無趣地收回目光，說：“真無聊。”

萬事萬物，還有這些人，都很無聊，隻有他的小徒弟有點意思。

可是小徒弟不跟他玩。

秦令雪決定去找點酒喝，閃身離開。

-

另一邊，陸昭昭快快樂樂的和小夥伴彙合。

孟錦迎問：“你怎麼過來了？”

韓繼問：“剛才那個就是你師父？”

陸昭昭一次性回答了：“嗯，我跟師父說找你們，就過來啦。”

孟錦迎表情有點複雜：“……看起來他對你還不錯。”

韓繼不太服氣：“他怎麼能揉你腦袋，又搓你的臉？”

小男孩一臉不忿：“我都沒摸過！”

陸昭昭眨巴眨巴眼睛，說：“那你可以摸嗷，但是不要用力，我的臉會痛。”

韓繼就真想上手摸摸，被看不下去的孟錦迎一巴掌打開：“摸什麼摸，你想得美！”

韓繼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好啊，走了一個蘇栗衡，你又來管我是吧？”

他們吵吵嚷嚷，旁邊一個小女孩安靜在看。陸昭昭認得她，她也是天衍宗新收的弟子，水木雙靈根，名叫何櫻敏，和沈素書有點像，指的是那種文靜的氣質。

她也才11歲，在入選的弟子們中是個罕見的年齡。登天門山刷下一大批人，放眼看所有的入圍人選，除了陸昭昭五小隻，也就隻有何櫻敏是十四歲以下的。

何櫻敏看起來也沒有朋友，陸昭昭就跟她搭話：“你住哪一間呀？”

何櫻敏好像沒想到她會搭話，眨了眨眼，才小聲說：“地十号。”

陸昭昭又問兩個好朋友：“你們呢？”

“地一号。”

“地二号。”

陸昭昭眨了眨眼：“上飛舟好像就不分了噢。”

孟錦迎哼了一聲：“總共也沒幾個弟子，還能怎麼分？”

陸昭昭想想也是。天衍宗這次就收了十個弟子，其他宗門也是多的十幾個少的幾個，玄天劍宗更是就收了一個，是個十四歲的男孩，性子很硬，不跟小屁孩們玩。

放眼望去，滿打滿算也就那麼一點人，是沒有分開的必要。不過陸昭昭倒是唯一一個天字，這應該是特例，大概是秦令雪或者盧梁順的安排。

陸昭昭就說：“那上了船歡迎你們去我房間玩噢。”

風水輪流轉，她之前蹭孟錦迎的房間，這次輪到孟錦迎蹭她。大小姐才不領情：“哼，少得意了，等我拜了師，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她真好勝，陸昭昭不生氣，很好脾氣：“加油喏，阿迎最棒！”

她這麼說，孟錦迎反而要臉紅，生氣地不準她說。韓繼則沒想那麼多：“說是飛舟，莫非是飛起來的船？”

他們沒有好奇太久，因為很快就分隊清點确認完畢，天道盟的主事往前走一步，輕輕揮一揮衣袖。

“哇……”

陸昭昭睜大眼睛看着平台上突然出現的巨大靈舟。它看上去就像一艘巨大的寶船，結實而不乏美觀，造型優雅輕靈，頂上分了二層，船艙似乎還有結構，不過她是看不出了。

孟錦迎和韓繼也仰着頭看。看舷梯放下，天道盟的工作人員先登船，又過了一刻鐘，才輪到弟子們登船。

宗門按順序登船，天衍宗是第一個。陸昭昭和小夥伴們上去，好奇地看來看去。韓繼和她一起，孟錦迎要臉，很好奇，可就要繃住，還要罵他們兩個沒見過世面。

陸昭昭說：“可我從前就是沒見過噢。”

她見過現實中的豪華渡輪，可這種古色古香的真頭一次見。她注意到船身上的花紋看起來很有規律，似乎是某一種陣法；地闆上也有隐約的紋路，顯然這艘飛舟應該算是某種法器。

也不知這飛舟，還要不要人力驅使？

盧梁順身邊的天衍宗弟子給新人們做着講解：

“我們将乘坐飛舟前往修真界，第一段跨界行程大約需要三天。食宿都在飛舟上，我先領各位去認一下房間，等中午再帶各位去認一下飯堂……”

“甲闆可以自由行動，也可以和其他宗的弟子交流，第二段行程才會分開趕路，如果有朋友在外宗可以珍惜這段時間，二樓不能随意進入……”

盧梁順過來找到陸昭昭：“小……小師叔，我帶你去房間吧。”

雖說還沒正式拜師，但盧梁順真怕自己失了禮數，扭頭迎來秦令雪的一刀。雖然叫一個小女孩師叔有點奇怪，不過修仙界也不少這樣的事，他倒沒什麼心理負擔。

陸昭昭“哦”了一聲：“我師父呢？”

“師叔祖行蹤飄忽，我哪裡知道他的行蹤。”

盧梁順苦笑一聲，沖旁邊三個小孩也微微一笑：“我先帶你去房間，過會兒你可以下來找朋友們玩。”

陸昭昭就點點頭，揮手告别自己的小夥伴，跟盧梁順去了二樓。

才上去，就看見欄杆旁靠着一個人。紅衣的少年似笑非笑看來。

“那個誰……你叫什麼來着？”

他想不起盧梁順的名字，幹脆不管：“說了我來帶我的小徒弟，你多管閑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