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朋友還要舉報我?”
“那得看你明天續不續費,一盤菜隻夠買我一晚上的朋友權。”
陸昭昭想了想,決定精确一點:“八個小時……四個時辰!”
“……”
紅衣少年饒有興味地看她。陸昭昭也看他。她發現他雖然面頰微紅,但一雙桃花眼奕奕有神,眸光清明。月光灑下來,她發現他的衣擺上繡了白梅花,意外地很适合他的氣質。
他真好看,不過比她還是差一點。
陸昭昭思考了一會兒,忍痛:“看在你好看的份上,我可以多和你做十五分鐘……一刻鐘的好朋友!”
小孩的表情太有趣,少年看得樂,伸手捏捏她的小肉臉蛋:“做你的朋友很光榮?”
“你輕點呀!”
陸昭昭有點疼,生氣地打他一下,心想青春期的男孩子就是不知輕重。她揉了揉臉,說:“我眼光很高,不是誰都能做我的朋友噢。”
“那聽起來是挺榮幸。”
她打他,他也不生氣。少年自己也覺得稀奇:他可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
不如說在宗門裡,差不多是個瘟神,誰都不敢招惹他,生怕說錯一句話他就要發病。少年自己也知道自己性格陰晴不定,許多人說他是瘋子,他不在乎,常年自己待着也不是因為外人的編排,要不是掌門師兄喝令,他也不會過來,還遇上這麼個小毛孩。
他看着她,拿手比劃一下:她可真小。
小滴滴的一隻,還有點嬰兒肥。小臉真好捏,不過被他捏紅了。凡人小孩真脆弱,他已經努力放輕力氣了,還是給她留兩個印子。
不知為何,看着紅印,他不是很高興。看着看着,少年忽然意識到,他對這小姑娘是挺特别。
為什麼呢?有機緣巧合的原因,也因為這小姑娘真膽大,一點不怕生,還賊有意思。少年已經很久沒覺得有意思,可是看見她,他覺得有意思極了。
他忽然想起,好像掌門師兄說過,讓他收個徒弟……他還沒有徒弟,要不把小姑娘抓回來玩玩兒?
少年任性地想。渾然不顧掌門師兄要是知道他收徒弟是為了玩,定會氣得胡子亂翹。不過就算知道他也不在乎,而且這個念頭一出現,他就覺得有趣的不得了。
想到就做,他說:“小孩兒,你有沒有選門派?”
陸昭昭點點頭又搖搖頭:“極樂宮選了我。”
少年好奇:“極樂宮……哦,那個女人。就一個宗門選你?”
陸昭昭歎口氣:“有就不錯啦。我是五靈根喏,天賦不好。”
少年就懂了,廢靈根,怪不得。不過他也不在乎這個:“号牌拿來。”
陸昭昭看看他,想了好一會兒才遞給他:“你不要給我弄壞噢。”
少年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看了看正面的“戊十一”,又看看背面。隻有極樂宮的靈珠亮着,不過還沒有被扳過去。他掏出一個小木牌倒騰了一下,那号牌上的第一顆靈珠就亮起來。
沒等陸昭昭反應,他就“啪”地把第一顆珠子扳過去,把号牌丢回去:“好了,以後你就是我徒弟了。”
陸昭昭目瞪口呆。
盤子掉下去,她都沒有管。她震驚地看着号牌,第一顆靈珠旁邊畫了五個點,代表的是天衍宗。
她震驚地看着他。少年以為她會說“原來你是天衍宗的仙長”,可她說的是:“你這人怎麼這麼霸道呢??”
少年:“……嗯?”
他收她當徒弟,她不感恩戴德、喜極而泣,怎麼還好像想找他算賬似的?
他想不明白,但覺得很有意思:“小孩,我可是天衍宗的長老,你是我第一個也是唯一的徒弟,别人求都求不來,你撞大運了知道嗎?”
陸昭昭知道,可是:“那你也不能這樣!”
她知道他的身份後,也還是很神氣,一點不怕:“你都沒問過我願不願意!”
少年挑挑眉頭,他根本沒考慮過她不願意的可能性,不過:“難道你不願意?”
陸昭昭看他一會兒,抱着胳膊:“你先跟我說你十個優點,我看你夠不夠格當我師父。”
少年氣得樂:“小孩不知天高地厚,不如你先說你的十個優點,讓我看看你有何才能?”
陸昭昭一點不怯:“第一點,我好看!”
少年還真沒法反駁:“……好吧,一點。”
陸昭昭說:“第二點,我好看;第三點,我好看;第四點,我好看……”
“停停停。”少年哭笑不得:“你這是把一個優點說十遍!”
陸昭昭一點不心虛:“因為我太好看,一個優點包含不完,得十個才能表現我到底有多好看。”
她真臭美,但少年看她,覺得也确實是。他讓步了:“好吧,但你得再說一個别的優點。”
陸昭昭想了想,說:“我是五靈根的天才嗷。”
少年奇道:“這也算優點?”
“這怎麼不算?”
小姑娘說得頭頭是道:“天靈根是不是很難得?”
“确實。”
“五行雜靈根比天靈根還少見,豈不是比天靈根還厲害?”
還能這麼算?
聽她鬼扯,少年挑着眉毛,覺得挺熟悉,仔細一想樂了:這不是和他方才鬼扯差不多?
這孩子,真跟他有緣啊!他們師徒兩個,真是天生一對,誰也别嫌棄誰。
小女孩還一本正經地說呢:“五靈根相生相克,大有潛力。你今天投資我,等我長成一代大能,你就師憑徒貴了,知道嗎?”
少年哈哈大笑,樂得眼角泛淚花:“師憑徒貴……哈哈……好一個師憑徒貴啊!”
他擦了擦眼淚,說:“小孩,你真天生是我徒弟。”
陸昭昭不滿:“我還沒答應的。到你了,你要說十個優點。”
少年就揚眉,指指自己的臉,學她:
“我好看。”
陸昭昭“嗯”了一聲:“還有呢?”
“這不就夠了嗎?”
少年理直氣壯:“我的好看一個優點也裝不下,十個才勉強夠!”
陸昭昭目瞪口呆:“你耍賴!你沒我好看,最多算八個!”
少年大笑,揉一把她的小腦袋。
“白天去找天衍宗管事,讓他跟你說我的優點,記住我的名字!”
他身形一閃,揚長而去,隻留下三個字:
“秦令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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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昭昭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的背影,半晌大喊:
“你回來——帶我下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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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陸昭昭到底是怎麼爬下的樹,就不必贅述了。總之,陸昭昭在心裡記秦令雪一筆,決定以後要報複回來。
次日,她去找了盧梁順,報上秦令雪的名字,他就肯見她。灰衣青年長相平平,倒是很溫厚,對她也耐心。陸昭昭自小被所有人優待着長大,是從來不怕人的,竹筒倒豆子把事情一說,盧梁順腦袋就直冒汗。
“師叔祖的優點……優點……”
他頭上冒虛汗。要說盧梁順也是天衍宗三代弟子,地位不算很低,可面對秦令雪,也得低頭老老實實喊一聲“師叔祖”。更何況,秦令雪不僅輩分高得出奇,本人更是可怕。
曾經的秦令雪,是天衍宗的驕傲,不世出的天才,然而那隻是曾經。說起現在的秦令雪,大多數人都隻有兩個印象:隕落的天才,喜怒無常的瘋子。
這次要跟這位師叔祖一起出行,盧梁順壓力大得胃痛。好在這位師叔祖除了喝酒就是神隐,總算沒挑事。可現在又怎麼?他竟然抓了個水靈靈的小姑娘當徒弟。盧梁順對陸昭昭還有點印象,知道她心性好,可惜是五靈根。不過他現在不覺得她配不上當師叔祖的弟子,而是師叔祖居然禍害小姑娘!!
但凡師叔祖沒那麼瘋,盧梁順都要為陸昭昭欣慰,然而……
他憋了半天,真不想讓小姑娘進火坑。可他又不能說自家師叔祖的壞話。再說,木已成舟,他歎了口氣。
“師叔祖的優點……”
糟了,腦子裡一片空白。
盧梁順支吾了半天,居然想不出來。要說以前的秦令雪,那真是無處不好,現在的麼……
半晌,他憋出一句話:
“他輩分高,你當他徒弟,能在天衍宗橫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