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殊終于慢慢加重了力道，把她狠狠抱緊在懷裡。

他們就那樣緊緊相擁，根本分不開。

“阿言。”她喊他。

“我在。”

726說得對，他們還是應該好好溝通。

“你很好，在我心裡，你一直很好，沒有人比你更好了，所以别再那麼看輕自己了，你一點都不糟糕，你也不是沒用的人，你身邊的人都因為有你而感到幸福。”

她說着安慰的話，本不想哭的，可眼淚還是下來了，“你身邊的每一個人，我們都愛你，都覺得你好，也都因為你而感到幸福。我也是，因為有你，我感覺很幸福。以前我覺得我的生活很糟糕，父母飛機失事，校園暴力，還有外婆的離開，沒有一件讓我幸福的事，可是……”

她哽咽了一下，接着道：“可是在那些我不知道的時候，我一個人走在昏暗的小路上的時候，是你在我身後提了一盞照亮的燈，讓我能一直往前走，也因為這盞燈我才可以走到這裡，遇見你愛上你。”

“你覺得你不能帶給我幸福，可是那隻是你以為的，從遇見你的那一刻，才是我幸福的開始，我想告訴你，當初在夢裡，我因為有你而感受到的都是幸福，那些快樂的時光都是你帶給我的。”

冉卉說：“到現在，我還是因為你而感到幸福，隻有你能讓我幸福。既然你希望我幸福，那就該你自己來，怎麼能放手呢？”

言殊嗓子發緊，“我……”

冉卉趕緊又補充了一句：“阿言，我們今天就好好聊一聊，說你心裡最真實的想法，好不好？”

“嗯。”言殊的聲音比平時低沉很多，“其實我有想過我們在一起，可是我不敢賭，每次想到我那樣糟糕的身體，我就覺得我做不到那樣，我的身體注定會拖累身邊的人，讓大家跟我一起不開心，所以我沒有也不敢去接受。”

他們還是緊緊地相擁着。

冉卉：“可你現在已經進行了手術，身體恢複得很好，可是你為什麼還是這樣呢？”

言殊：“我隻是暫時死不了，可不是永遠不會死，這顆心髒可以暫時維持我的生命，但不可能一直維持着，可能再過個幾年，他不适應我的身體，突然不運轉了，我還是要死的，到時候你又該怎麼辦？”

冉卉拍了拍他的背示意他可以松開了。

一個長長的擁抱終于結束，分開之後他們互相凝視着彼此的眼睛。

冉卉把自己的手放到他的心口處，那是他剛移植的心髒。

她輕笑了一下，“這就是你現在還拒絕我的理由嗎？”

言殊望着她沒有說話。

“一個人又不是永遠不會死，他會什麼時候死？以什麼樣的方式死去？都不是我們能控制的，難道就因為知道了我們終有一死就不用過好目前的日子了嗎？那這樣是不是說明大家都可以随心所欲，反正我們總有一死的。”

言殊搖頭，他不是這個意思。

“你知道野坂昭如的短篇小說《螢火蟲之墓》嗎？”冉卉突然問他。

“知道。”言殊點頭。

“那你應該也聽過這句話吧——‘珍惜今天，珍惜現在，誰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個先來？’”冉卉說，“或者李白的那句‘人生得意須盡歡’也是一樣的道理。我們無法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所以更應該見想見的人，做想做的事，過想過的生活，愛想愛的人。”

“你不要一直想着以後會發生什麼，那是你無法預料的，也預料不到的。”感受着言殊的心跳，冉卉這樣說。

“你無法知道幾年後的你是如何的，那你又怎麼知道到時候你的心髒就無法運轉呢，萬一到時候你還是好好的呢？”

冉卉：“按照現在心髒移植手術的水平，身體素質比較好，總體髒器功能好，做完心髒移植手術後45年的生存率已經達到了百分之八十以上，50年的生存率達到了百分之七十以上，世界上最長存活的人有60年，中國最長存活的人也有55年。”

“你現在28歲，以百分之八十的生存率來算，你可以活到七十多歲，而且這隻是百分之八十的，萬一你是那百分之七十，又或者你可以成為那個存活時間最長的人，你可以活到九十多歲甚至一百歲呢？這樣還不夠嗎？世上又有多少人能長命百歲的？”

“假定我們都可以活到九十多歲，從現在開始到那個時候，我們能相伴六十多年。又或者你隻能活到七十多歲，那我們能相伴四十多年，到時候我們也都老了。夠了。”

“是這樣嗎？”言殊眼皮低了低，倏又擡起看向她，“真的？”

冉卉握着他的手，“是啊，不要逃避，不要自卑，不要想那麼多，隻要過好當下就好，往後的每一天都會越來越好的。”

之前一直是冉卉在說，言殊一直聽着。

言殊回握住她的手，“我以前一直覺得我就是一個很糟糕很糟糕的人，我的出現沒有給身邊的人帶去歡樂，隻會徒增他們的煩惱，可能也因為我從小性格就是這樣，導緻我後來變得越來越不自信，越來越懦弱，我不敢去追求想要的，害怕擁有害怕失去。”

他望着她的眼睛，“所以我不敢主動認識你，不敢讓你知道我的存在，甚至是在夢裡也還是這樣，一直拒絕你的接近，害怕自己擁有之後會失去，畏畏縮縮不敢前進。”

冉卉：“所以現在你明白我了嗎？你知道我的心了嗎？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了嗎？”

“我知道，隻是之前不敢接受罷了，說到底還是我膽小懦弱。”

“所以你現在明白了，你願意接受了嗎？”冉卉小心翼翼地問。

“我……”看得出來言殊還是有些猶豫。

冉卉也能理解，畢竟這是他的心結，想要一下子解開也很困難，但隻要有成效就是好的，“阿言，我不會逼你，我們慢慢來，隻要你以後别再想着推開我了，好不好？”

言殊沉默良久，終于說話了，他說：“好。”

冉卉笑了。言殊也笑了。

他們再次相擁在一起。

笑了一會兒，冉卉突然道：“那我們在一起嗎？”

冉卉也就是随便問問，她也知道需要給言殊一點時間，所以也就沒有期望得到肯定的答案。

沒想到言殊沉默一會兒，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回了個“好”字。

冉卉眼睛一亮，“你說什麼？！”

言殊又重複了一遍，“好。”

“你答應了！”她根本沒想過言殊會答應。

冉卉看着他，又哭又笑的：“你真的答應了！”

“是，我說好。”言殊說，“我的……阿冉。”

“好久沒聽你這麼喊我了。”

言殊：“阿冉。”

冉卉笑了一下，回他：“阿言。”

“我在。”

“我也在。”

冉卉看着他，湊上前對着他的嘴唇親了上去。

言殊被她這一下打得猝不及防，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冉卉手已經攀上了他的脖子，接着她咬了他的嘴唇一下，很輕很輕。

待冉卉微微分開一點，她說：“你不親我嗎？”

下一秒，言殊往前，唇印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