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浩垂眸悶悶道:“近來朝中事忙,兒臣忙于政務,每每忙完已是深夜,第二日又要早起上朝,實在是精神不濟,一時疏忽了她們,是兒臣的錯,母後責怪,兒臣知錯了。”
皇後冷冷笑道:“那還真是巧了,前幾日我詢問太子妃,她卻說是自己身體不好,這才勸你去别處歇息,誰知反倒惹了你不快,所以才冷着她們,瞧瞧你們倆這撒謊不臉紅的樣子,都把錯往自己身上攬,倒還挺為彼此着想的嘛。”
祁浩心裡煩躁,已徹底沒了說話的興緻,起身拱手道:“母後不必憂心這些小事,兒臣已經不是小孩子了,自己的事情自己會看着辦的。”
皇後拿這個脾氣倔強的兒子沒辦法,不過她知道,太子是明事理的好孩子,她不能逼得太緊管得太多,若不然隻會适得其反,适時提個醒讓他注意就是了。
“不論如何你該明白,到你這個位置,所有人都在虎視眈眈的盯着,等你犯錯,如何平衡内外,道理你不是不懂,本宮也懶得唠叨,行了,你跪安吧。”
祁浩闆着臉起身,恭敬退下。
皇後頭疼扶額,她這個傻兒子啊,什麼都好,就是軸得厲害。
虧得他自小讀書識禮長這麼大,既然知道自己身處高位不同旁人,行事就更該步步謹慎,怎麼到男女這件事上,就全亂了分寸,全然不懂制衡之理。
皇後接過憶柳端上來的新茶,長長的歎了口氣,既然亂了分寸,那就隻能由她這個母親來糾正了。
“娘娘苦心為太子殿下着想,實在是勞累了,奴婢給您揉揉吧。”
皇後欣慰笑着:“本宮有什麼累的,他是本宮身上掉下來的肉,也隻有本宮是真心對他好,若不然,豈不是全亂套了。”
憶柳垂首道:“娘娘聖明,太子孝順懂事,自然能明白娘娘的苦心。”
高皇後享受着憶柳的按揉,似有所歎:“沈府勢強,高家也不能落于人後,隻要他們能忠心扶持浩兒,大家自然相安無事,再者她們也算乖順,本宮不過是偶爾提點她們不要得意忘形,這都是本宮身為後宮之主應該做的,算不得什麼。”
憶柳笑道:“娘娘過謙了,正是因為有娘娘的提點,太子妃和妘良娣才能謹守本分,好好的服侍太子殿下,太子得皇上器重,外頭眼紅的人還少麼,若沒有娘娘您時時費心籌謀,還不知要出多少亂子,不過皇上敬重娘娘,娘娘穩坐中宮根本不用擔心,這滿宮裡,再沒有誰的恩寵能比得上娘娘您了。”
“屬你話多,行了,下去吧。”高皇後雖然嘴上責怪,可臉上的笑卻是滿意自豪的。
憶柳收起笑容,恭敬的退了出去,心中的鄙夷不屑并沒有洩露半分,不允許兒子專寵正妻,可又期盼過帝後恩愛和睦,一把年紀了尚且不能做到真正的賢惠大度,卻又如此的表裡不一兩面三刀。
所以啊,這宮裡的女人,都是瘋子。
天灰蒙蒙的,沈念曦走在去翠雲殿的路上,将方才玉舒公主給她帶上的血玉簪拿下來仔細觀看,玉料果真是好,絲絲血色地脈滲入玉中,溫潤細膩,血玉多做成手镯、玉佩之類的飾品,倒是少見雕刻成發簪的。
想起皇後片刻的失神,沈念曦把簪子遞到陶陶手裡,“血玉少見,做成發簪的也少見,我怕摔壞了,先收起來吧。”
一路進到翠雲殿,沈念曦恭謹請過安後,坐在慶妃身旁為她捶腿,靜靜聽着慶妃說話。
祁淵的母妃待沈念曦很好,每次進宮去請安,慶妃娘娘總要拉着她閑聊好一會兒家長裡短。
如同現在一樣,慶妃娘娘正在說祁淵小時候如何讀書如何習武等等瑣事,今日沈念曦還因為玉舒公主的事情心煩,便沒有多說什麼,時不時笑着點點頭敷衍過去。
日子依舊平靜得讓沈念曦意外,她也不敢亂出門,總怕惹上什麼麻煩,不過依舊待在明淨軒裡看書、畫畫、揉小黑,實在坐不住了就讓陶陶彈琴舞上一曲活動筋骨。
不過惬意的日子總有個頭,上元節過後沒多久,沈恒見她實在無所事事,終于找出了一件要事來交與她做。
“王妃,府裡老爺傳話來說,王爺生辰就要到了,不若辦一個生辰宴,請幾位王妃、各家夫人、小姐來赴宴,由此也不算張揚,亦能為王爺慶賀。”陳嬷嬷頓了頓壓低聲音又道:“也好為四姑娘相看相看人家。”
陳嬷嬷躬身立在沈念曦身旁殷勤的說了一堆話,兩隻眼止不住的打量着正在廊下逗八哥玩的沈念曦,生怕沈念曦有疑問或是發怒,整顆心卡在喉嚨裡直跳。
沈念曦卻隻輕歎了一聲,将手上的鳥食罐子遞給陳嬷嬷,輕聲道:“知道了,去把勤娘叫來,我這就與她商量。”
自打上回沈念曦那一番動作之後,府裡的上上下下辦差都越發謹慎起來了。
沈念曦不将王爺從前身旁的四個得寵的丫頭放在眼裡,連王爺也不為此說什麼,秋雲她們鬧到最後連個名分都沒有,可見這位王妃着實得寵,衆人再不敢有任何怠慢。
陳嬷嬷不過一聲吩咐,被點中的紫衣小丫頭殷勤應了,忙放下手中的抹布,一溜煙就跑沒影兒了。
沈念曦懶懶的由陳嬷嬷扶着進屋,她靠在榻上,拔了頭上的金簪扒拉着小香銅爐裡的文墨松香,淡淡問道:“陶陶和寒煙她們回家有幾日了吧?”
陳嬷嬷奉了茶來,點頭道:“有兩日了,今兒就該回來了,知道王妃離不得陶陶,奴婢一早就吩咐了人去接,王妃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