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曦便在他耳邊将今日的疑惑說了,吳氏說沈佑興去了蒼山,可她在沈家門口問沈佑興時,他卻說隻是在侯府賞雪。
若是臨時起意換了地方沒什麼好說的,可沈佑興鬥篷一側那些許被樹枝剮蹭的痕迹分明是在山林間行走而留下的,甚至連鞋尖都是髒的。
如此反常,隻能說明沈佑興在有意隐瞞什麼。
可他有什麼好隐瞞的呢?
而且上回沈念晚去了那兒卻悻悻而歸,按理說不過是後廚幾間房屋失火,本也礙不着什麼事的,可那兒的人卻在明知沈念晚會動怒的情況下也沒安排妥當。
除非,那裡真的藏着什麼不可告人的東西。
沈念曦越想越覺得蹊跷,隻怕是沈佑興金屋藏嬌,弄了個外室出來,才會這麼遮遮掩掩的。
“我想着那兒若是真有什麼,就得快些派人前去,否則等沈佑興察覺什麼,那想查也查不出來了。”打鐵還得趁熱,就算是她想多了,她也要弄個清楚這裡面有什麼古怪。
“哈哈哈。”祁淵聽完沈念曦的猜想,不由得輕笑出聲,卻也沒多說什麼,捏了捏她柔軟的臉頰寵溺道:“好,我這就派人去查探。”
待祁淵去外間朝蔺啟吩咐完了再回來,仍舊坐在沈念曦身邊,将她身旁還在睡的黑貓抱起放到一旁,自己則悠閑躺下去。
熟悉的文墨松香逐漸将沈念曦包裹,兩人擠在一塊她也沒說什麼,她暫且壓下心中疑惑繼續說道:“今日回去,我已經把東西給他了。”
長臂攬過她纖薄的背,祁淵把柔軟無骨的美人帶到懷裡才溫聲道:“嗯。”
沈念曦心裡隐隐有些疑惑,便扭頭看向祁淵繼續問道:“這案子你接下來要怎麼處理呢?”
人是抓到了,雖然知道趙邕和沈家有關系,可是他有什麼确切的證據嗎?
如果需要靠趙邕的證詞的話,那趙邕會招供嗎?
祁淵聲音淡淡的,“時隔這麼久才抓到人,他所貪污之物早已被轉移四散,其餘物證也都無法直接确定其背後之人到底有多少,銀子都沒了,招不招供也沒什麼用,左不過是将他歸案之後按罪論處,給外面一個交待罷了。”
此案牽扯之人衆多,并非隻有沈家參與其中,說不準還與東宮有關。
原來今日沈恒說的那話是這個意思,沈家總有法子可以避開此案,要緊的始終都是能否追回贓銀而已,沈念曦有些感慨的點頭,“就算如此,未免再次橫生枝節,我父親那兒隻怕是不會輕易放過趙邕的,王爺能保證他的安全嗎?”
“有暗衛在,應當不會有事。”祁淵輕柔攪弄着沈念曦的一縷黑發,嗓音沉沉。
想趙邕死的不止沈恒一人,危機四伏,趙邕能不能活下來還兩說,等到了京中入獄關押,刑訊逼供也是家常便飯,這其中還不知有什麼變數呢。
沈念曦幫不上什麼忙,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便安靜靠在他懷裡,靜靜陪着祁淵。
此案涉及太多,祁淵和趙王負責查辦,趙王素得皇上器重,又有賢貴妃的母家周氏一族助力,外人并不敢拿他如何。
可是祁淵不一樣,慶妃不得寵也沒有家世,他自來不得皇上看重,此案辦不好隻怕免不了被皇上斥責無能,辦好了則會四處樹敵,日後難在朝中立足。
她看着身旁安然躺着的男人,為祁淵的進退兩難而頭疼,微不可察的歎了口氣。
屋内安靜下來,祁淵卻沒思慮那麼多,沒心沒肺的環着沈念曦在榻上睡了過去。
雪依舊在下,夜幕悄然降臨,祁淵來了月華閣後就一直沒再離開,夫妻倆用過晚膳又各自梳洗完畢便到了安寝的時候。
昨日回來祁淵是在前院歇下的,今夜他在這裡,沈念曦望着屏風後還在換衣裳的祁淵,燭影映出他修長寬大的身影,她按下跳得飛快的心羞澀移開目光,臉頰莫名燒得厲害。
祁淵還沒察覺異樣,舉止仍舊坦然如常,隻是出來看到榻上并未鋪上他的被褥時有一瞬的怔愣,他有些僵硬看向坐在床邊的姑娘,輕易就亂了心神,“你、你……”
他結巴半天,還是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倒是沈念曦把頭埋得更低了,強自鎮定道:“天冷了,王爺還是上床來歇息吧。”
祁淵目光随着她的話音落在沈念曦身後的床上,整齊擺着兩床被子,忽如其來的燥熱在他身上亂竄,耳朵燙得嗡嗡響,他輕咳一聲,勉強保持鎮靜擡腳緩緩走過去坐下,屋内落針可聞,一時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打破僵局。
見他像傻了似的,沈念曦暗自給自己鼓氣,穩了穩心神才擡眼看他,而後低低開口:“睡吧。”
“好。”祁淵呆呆應下,指節無意識捏緊,察覺到掌心的汗意,又慌亂松開。
卧房内的燈暗了下去,羅帳垂下,柔軟溫暖的床榻上規規矩矩的躺着兩具身體,各人蓋着各人的被子,誰也沒有越界。
沈念曦納悶了,難道是她暗示得還不夠明顯嗎?
平日裡尋隙就要纏着她摟摟抱抱的男人,今夜怎地這般正經起來了。
或許隻該放一床被子的?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身旁的男人呼吸平穩,半點沒有靠近她的意思,沈念曦睡意全無,悄然扭頭看了踏實睡覺的祁淵,咬唇重新閉上眼,而後輕輕翻身背對着他,把被子往上提了提,強迫自己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