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绫和謝行止在“阿绫”面前顯了形,“阿绫”望見二人掩不住詫異:“你居然回來了?”
而謝行止在一旁面色無常,心中卻是腹诽:明知結果還能扮出這般真,該說不愧是演戲的一把好手麼。
阿绫難過但是強壓情緒,眼眶紅了一圈:“卿卿,我知曉你寂寞,但是你這樣是不對的。隻要,隻要你肯将身份還我,我便當沒發生過,定不會……”
卿生珠神色變幻,冷笑道:“定不會什麼,定不會讓域主懲處我?你以為,身份還你後你有能力掩蓋事情?”
“我……”阿绫怔愣住,一時不知答些什麼,無助地站在原地。
她既不希望卿卿受傷,可是也不可能把自己身份讓給卿生珠。
“何必為難阿绫,卿生珠。你私自出逃不談,意圖頂替彌生域公主殿下便是重罪。”
就在僵持不下時,謝行止偏頭望向殿外走進來的域主,域主夫人以及恢複人身的臨羲景。
原來在一到彌生域,恢複與臨羲景識海聯系後,謝行止便告知臨羲景卿生珠一事。臨臨羲景知曉後便喚來域主一行,看來此事已了,目的已成。
卿生珠見事态已然瞞不住,苦笑注視阿绫道:“原來你早便盤算好,何苦和我費這些口舌。”
“我不是!”阿绫也沒料到父主和母上會來,聞言急紅了眼睛。
卿生珠笑看向阿绫,溫言道:“我知道,我騙你的。乖,接下來的事,不适合你來處理了,先走吧。”
“勞煩了。”卿生珠目光轉向阿绫身後,輕聲道。
阿绫察覺不對急急想要阻止,卻沒來得及反應,被域主用巫力迷暈。
“把你妹妹帶下去。”域主平靜地将阿绫抱給随行來的皇子殿下。
慕和小心接好阿绫,朝着域主颔首,轉身離去。
在離去前,他眼神掃過卿生珠,輕聲朝卿生珠呢喃了兩個字,而後平靜的轉身。
卿生珠不知是否看清了慕和所說,瞳孔浮現震驚而後顯現出一絲痛苦慌亂,最後化為失落暗淡。
謝行止站在一旁正好将其收入眼中,那慕和所說的兩字是:阿姐。
謝行止顫動睫羽,終是想通了整件事情的脈絡。傳聞卿生珠自葬域而出,她生前應是琉璃宮的長公主,卻在死後被域主夫婦狠心對待,視作物品。
而慕和為救她于水火,不惜同卿生珠一同布局,先讓卿生珠将阿绫頂替,将妹妹軟禁在雲霄。
處理好這件事後,域主複又轉過身來,肅冷道:“你有何要辯解的嗎?”
卿生珠默然地站在原地,搖頭:“沒有。”
可她後悔了。
臨羲景注視着卿生珠強自冷靜的神情,果然如他所想,卿生珠設下的局,隻是希望将阿绫的生活還給她。
臨臨羲景在其中扮演的又是誰?是皇子的好友呢。
域主夫人望向謝行止二人,溫和卻又透出上位的威嚴:“既然你們幫了公主殿下,想必也不是平白無故。二位,也是為了卿生珠而來罷。”
域主夫人這話好似是對謝行止二人說的,其實是朝着域主和卿生珠表明自己的态度。
還是域主夫人的貴客。
域主沒有反駁,卿生珠聞言睫毛顫了顫,手攥了又松,啞着嗓音:“我知道了。”
她消去化形,變回原先模樣,竟同阿绫有七八分相似,尤其是那綠眸,如同一個模子做出來一般。
“接下來,你要是受不住,可以轉過身來。”臨羲景鎮定平淡的聲音在謝行止識海中響起。
“不見不代表沒有。”
下一刻,謝行止看見卿生珠蒼白着臉色,眼神蘊含悲傷又複雜的意味注視着域主夫人,一瞬移開目光。
謝行止在往後曆經千帆過盡後,偶然憶起往事,才明白了這種目光。
那是長期愛怨哀怒糾纏後,長年累月逐漸沁入骨中的恨意。
她一手拿着一柄精緻小刀朝着另一隻手臂狠狠割下,她疼的悶哼一聲,汗水大滴大滴地滾落,後背濕了一片。
而她割下的一處化作了一顆帶着靈氣的珠子。
傷口處從鮮血淋漓,很快一點點長出血肉,再開始愈合,直至皮膚光潔如初。
域主夫人揚手,以巫力将珠子送至兩人面前,親切和順道:“拿了這顆珠子,便可以出幻境了。”
卻是從始至終,對卿生珠沒有投注過目光。
目睹全程的謝行止有些怔然,望着卿生珠道:“一直以來,你便是如此一次次取珠的?”
卿生珠雲淡風輕地笑,一副無謂的模樣:“你不必如此,太多年了,習慣了就好。”
明明不能習慣。
所以才跑出雲殿,希望感受一下不用害怕疼痛的日子是怎樣的。
卻在感受過,貪戀起這種生活。
謝行止一向淡漠的雙眸泛起漣漪,似乎有所觸動。
臨羲景看她這般模樣,無奈地輕歎,向域主和域主夫人正色道:“多謝域主夫人了。既是取得所需,我們便不打擾域主處理域内事宜。這便告辭了。”
域主沒有出聲,肅冷默然地颔首,便是應允了。
在他們出彌生域,兩人額間的海藍色紋飾悄然消失。
那麼,臨羲景在這局中究竟希望做些什麼?
出了幻境後,謝行止掏出卿生珠清淺笑了:“怎的還是擅管他事了啊。”
手掌上的卿生珠附着的少許靈體此刻變換成一個一寸大的小人,向着謝行止鞠了個躬,又隐去了身形。
臨羲景無奈地瞧着謝行止,歎氣道:“也罷,既然他們沒發現,便是無事發生。”
是了。
“我們啟程罷。”謝行止偏頭溫聲注視臨羲景。
是要自己帶走卿生珠。
此刻,晚霞千裡,火燒雲卷席天幕,映照着海面成了一副明豔圖景。
真是一折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