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晉看他一眼,又看向魏豪,三人立刻同時會意。
大學城就在宛城郊區,學生多,基礎設施也不差,還有可以使用的先進實驗室,但是,大學城裡缺少了一樣最重要的東西——耕地。
衣食住行——衣可以用異化獸處理後的皮毛解決;住現在還沒有房子緊張的問題,因為基地現在的人還不多,宛城官方數據總人數不到三百萬,基地人數百分之一都沒有;行的話也不用考慮,現在人人自危,想離開基地的少之又少,不過汽油的問題還是要重視。
民以食為天,無食則無民。
宛城糧倉就在後門山西邊,異化獸爆發後,高校長立即派遣特别行動隊成員前往,打通與糧倉之間的道路,也在維護道路上安排了最重的兵力。
但糧倉總有吃完的一天,沒有耕地,無異于坐吃山空。
而且——
林寒枝說:“師娘還在五星崗試驗地。”
農學聯合項目的牽頭人和負責人,農學研究領域大拿唐荷教授,也是高鴻影高校長的夫人。
高校長和唐教授沒有孩子,一個把軍校當家,一個把實驗室當家。軍校的人都習慣叫高校長為師父,高校長雖然不擔任授課講師,但他經常出現在射擊室、格鬥場這些學生日常訓練場所,也不知道是誰先喊開的,後來私底下就都這麼喊了。
不論是為了耕地還是為了師娘,必須完成紅葉山異化獸的清掃剿滅任務。
“紅葉山異化獸的攻擊強度遠超之前遇到的幾波小型異化獸群,異化獸也是會成長的,而且速度不慢,再加上,”嶽晉語速不快,他頓了頓,“紅葉山莊附近有不少居民,異化獸群來後門山的舉動,可能說明……将近淪陷。”最後幾個字,嶽晉幾乎是含在嘴裡滾了幾圈才出口。
這幾日,見過的死亡多到讓人麻木。
鮮紅滾燙的血液,慢慢冷卻在無垠大地。
良久,嶽晉往門口處看了一眼:“于恪什麼時候回來的?”
“不知道。”
林寒枝也看向緊閉的病房門。
之前嶽晉想要講紅葉山風景區的事情時,沒有想要避開于恪,是于恪自己出去了。
他目光定在那薄薄的門闆上,想了想,還是說:“他……跟之前不太一樣了。”
大學時期的于恪,是他認識的人中訓練最拼命的,流血受傷什麼的對他來說毫無感覺,格鬥或搏擊切磋時動作又快又狠,直擊要害,誰都能看出他的動手風格就是要在最短的時間裡擊敗對手。
他在借繁重的訓練控制着什麼,壓抑着什麼。
而現在,他已經無所謂控制與壓抑。
渾身的冷酷淡漠肆無忌憚地散發着。
嶽晉蹙眉:“他沒說回歸隊伍?”
林寒枝搖頭。
嶽晉許久沒說話,臉色緊繃。
林寒枝覺得驚奇,學生時代,嶽晉可是最關心于恪的。
嶽晉就是普羅大衆心裡最喜歡最信任的那款軍人,嚴肅,正直,有擔當,責任心強。
訓練最拼命的人于恪排第一,嶽晉則排第二。
也正是因為長年累月的刻苦訓練,嶽晉的戰鬥力完勝擁有特殊能力的異能者,在異化獸的清剿任務中表現出色。
輕傷不下火線。若不是這次傷得動都動不了,嶽晉還會繼續奮戰在保衛人民的第一線。
而這次,最看好的戰友沒有并肩作戰的想法,林寒枝以為,他怎麼也得唐僧念經三百遍給于恪做思想工作,結果嶽晉居然就什麼也沒說,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他又看向魏豪,特别行動隊第三小隊隊長,這次基地遭遇襲擊,就是他和嶽晉的小隊聯合行動。
隻見魏豪聳聳肩,也是滿腦袋的問号。他跟于恪不算多熟,普通的同學情。
嶽昕看他哥談完正事了,趁空趕緊說:“哥,我師姐是【淨化者】,雖然療傷速度沒【治愈者】效果好,總是能清除你體内被異化獸帶來的精神傷害,免得你晚上做噩夢。”
異化獸對人類造成的傷害不止于身體方面,精神方面也會受到侵害。
不知通過什麼方式,與異化獸戰鬥過的人,睡覺時會反複做夢,夢到的場景都是白日裡與異化獸戰鬥的場面,很多人因此産生心理與精神上的問題。
心理醫師可以幫助緩解一小部分的情緒驚懼與焦躁,但大部分人尤其是戰鬥頻繁的軍人仍深受其害。
和平年代,真刀真槍上戰場的戰士還是少數,猛地開始生死血拼,一腳站在黃泉岸邊,一腳踩在人間邊緣,大多數戰士都是不适應的。
初次發現異化獸的晶核,到戰鬥後收拾戰場挖掘異化獸的晶核,很多戰士臉色唰白,每次身上都弄得一身血,當場惡心嘔吐的也不少。
精神污染加血腥剖挖,很多戰士都受不了噩夢的折磨。
後來,治愈者出現,經治愈者治療過的病人,基本都不會在夜晚做噩夢。
但治愈者的數量太少了,他們基地一個巴掌就能數得過來,治愈者加班加點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也是不可能的,隻能緊着傷勢嚴重的進行治療。
再後來,淨化者出現了。
淨化者雖然沒有治愈者的快速治愈能力,但同樣可以讓戰鬥人員免于噩夢的糾纏。
嶽晉下意識拒絕:“不……”
嶽昕打斷他:“哥,你别這麼死闆行不行,特殊情況特殊對待,我師姐可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對你多多關照的,你别老是講什麼規矩規矩。”
嶽晉沉默。
嶽昕看她哥沒反駁,再接再厲:“哥,養好身體才能繼續戰鬥,這點兒道理你肯定是知道的,紅葉山的事還等着你。”
嶽晉沒有再反對。
……
“好了。”
陳茉莉收回貼在嶽晉額頭上的手。
姜花還是剛剛才知道陳茉莉擁有的是淨化精神污染的能力,和治愈者的能力有所不同。
也是第一次聽說與異化獸戰鬥後還會有噩夢纏身的反應。
之前車隊遇襲時,是因為他們的戰鬥強度還沒有達到某種限度嗎,姜花睡覺時倒是沒有做過類似的場景不斷重現的夢。
其他人也沒表示過,可能有,但大部分人也許以為自己吓到了,做個噩夢什麼的很正常,都沒往深處去想。
但要說什麼都沒有的話,還是有的。
馮河一家對他們發起偷襲時,姜花被催眠異能影響,整整睡了三十九個小時!
從于恪那裡得知這個事情時,姜花整個人都不好了!
突破了她發現自己睡過頭睡了三十三個小時的紀錄(╥ ╥)。
難道,當時自己也被催眠了?
周圍也有催眠異能者,隻是自己不知道,對方可能也不清楚,稀裡糊塗使用異能催眠了附近的人?
這種解釋好離譜,姜花都不想去想這種可能,
這麼容易被催眠的話,她以後的境地豈不是很危險?
聽何溪亭有過的胡亂猜測,他的異能是折紙成真,那說不定也會有點石成金、拔毛成兵、落草為箭……末世裡一切皆有可能,他如此神神叨叨的說。
原先,姜花感覺略荒謬略神經。
現在,姜花認為這個新世界不能再以常理思考之,一切皆有可能。
那,怎麼能夠加強精神保護呢?
“你沒有想過,這可能是某種後遺症?”
走在去杜蘭蘭家的路上,聽完姜花的一番自我剖析,陳茉莉提出新的思路。
“後遺症?”姜花輕輕重複着這三個字。
她很快抓住重點:“你擁有淨化的能力後,有後遺症嗎?”
陳茉莉語氣懶懶的:“睡不着,大概是。”
這是實話,不是玩笑調侃。
姜花囧囧。
一個睡太多,一個睡不着,互補一下好不好啊。
她去看于恪:“這種後遺症你有嗎?”
于恪回看她。
姜花秒懂。
行吧,天賦強者的彪悍人生不需要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