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朔:“……”
他略一回想,氣得差點從座位上跳起來:“我說你不分青紅皂白你還不承認,那天是你的團團莫名其妙躲在花叢裡叫喚,我就好奇過去看了一眼你就帶着一大幫人來了,我還真就想不明白了,你是怎麼得出我欺負它這個結論的?”
李令溪:“……”
那天她進宮請安路過太液池,看見衛朔蹲在池邊的花叢裡,腳邊還有一隻嗚嗚咽咽的小白團子。
那小狗一瞧見她就眼淚汪汪地往她這邊跑,被她抱到懷裡的時候一個勁兒地瞥衛朔。
她當時心疼得不行,一看小狗的腿好像受了傷直接就把這筆賬記在了衛朔的頭上,後來衛朔又幾番與她為難,以至于她自始至終都沒有想過,事情可能從一開始就是個誤會。
衛朔的控訴還沒停:“真有你的,上來二話不說直接就跟我動手,自己打嫌不夠還要讓人去叫你大哥,你講理嗎?到底誰欺負誰?有你們這麼欺負人的嗎?”
李令溪:“……”
她忽然有些心虛:“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了!我沒事欺負狗幹什麼?就算想欺負也沒必要跑皇宮裡去欺負吧?我腦子又沒問題。”
李令溪:“……”
有點道理。
看來她這個愛打人的習慣确實不太好,還好現在已經在改了。
她清咳了一聲:“抱歉。”
衛朔愣了一下:“你這是……在跟我道歉?”
“你可以覺得不是。”
衛朔:“……”他笑了起來,“真是老天開眼了,這頓打挨得真值,唉,你的團團後來到何處去了?咱們也算是不打不相識,說起來我還得謝謝它呢!”
李令溪忽然一頓。
飲下那杯毒酒之前,她給了奉宸衛當時的指揮使劉廉三千兩銀子,托他把團團交給頤陽姑母,彼時她并不曾想到,姑母會在其後不久血灑宣政殿。
這幾日她隻顧着為姑母痛心,衛朔這麼一提她才後知後覺地想起,姑母不在了,她的團團怎麼辦?
“衛朔。”
目光相交,她道:“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衛朔立馬坐直了身:“什麼事?你盡管說。”
*
這座酒肆李令溪是懷着借酒銷愁的心思來的,可不得不承認,和衛朔聊到現在,酒并沒有喝多少,心裡的那股憋悶勁兒卻已經消得差不多了。
于是再飲杯中酒的時候,她總算是品出了金漿玉醴該有的風味,梨花白獨有的清香和甘洌更是讓她忍不住一嘗再嘗。
她喝得慢,又是如衛朔先前要求的那樣邊聊邊喝的,衛朔便也沒太攔着她,察覺到她有些不對勁的時候已經晚了,沒等他反應過來,她直接倒在了桌上不省人事。
衛朔:“……”
他擱下自己的酒上前:“郡主?”
李令溪沒反應。
衛朔戳了戳她的小臂:“郡主?”
還是沒反應。
衛朔大聲道:“李令溪!”
依然沒反應。
衛朔:“……”
瞧着外面的天色已然不早,他趕緊叫來夥計結了賬,思索了片刻,他将她背了起來,走出包廂。
*
酒肆已經到了打烊的時辰,聽說樓上的包廂還有人,謝疊托着腦袋靠在樓梯旁,一邊打哈欠,一邊琢磨要不要直接讓人上樓把他們請走。
但問了夥計之後得知包廂裡的人是承恩公府的世子,一想起沈弗陵那厮對這家的維護勁兒,謝疊決定忍了。
就在他困得不行的時候,樓上的包廂結賬了。
謝疊滿意地又打了個哈欠,正準備去睡覺,餘光瞥見一個身形英武的男人背着一位姑娘出了包廂的門。
謝疊睜大了眼睛。
印象裡衛家這位世子去了檀州七年剛剛回京,應該尚未成親,這姑娘是誰?
在熊熊燃燒的好奇心驅使之下,謝疊目不轉睛地盯着兩人瞧,瞧着衛朔背着那姑娘一路走下樓梯。
與他擦肩而過之時,他看清了那姑娘的面容。
謝疊愣住了。
幾乎是在目送兩人出了酒肆大門的同時,他奔向櫃台一把揪起正在撥算盤的夥計:“别算了,趕緊的,去幫我遞個信。”
*
從傾懷酒肆到公府,策馬要半個多時辰,步行就更久了。
眼見着夜幕即将降臨,又拐進了一條長長的無人小巷,衛朔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些步伐,然而沒走兩步,就聽見伏在他背上的姑娘嗫嚅着出了聲:“你走慢點,我頭暈。”
語氣中還帶着一絲埋怨。
衛朔:“……”
“這麼快就醒了?”他笑道,“你不會是懶得騎馬所以故意裝醉就想讓我背你吧?”
背上的人哼了一聲:“沒人求你背。”
“……”衛朔被她氣笑了,“我說李令溪,你想過河拆橋好歹也等河過了再說吧?不怕我現在把你扔下啊?”
“不許你叫本郡主的大名!”
“……”衛朔保持微笑,“那我怎麼叫你?你又不是我表妹,一直叫郡主萬一被人聽見多麻煩。”他忽然挑眉,“不然我叫你小溪?反正阿爹阿娘他們都是這麼叫的,溪和夕也聽不出區别。”
李令溪不假思索道:“不行。”
“為什麼?”
“我不叫小溪。”
“……你不叫小溪叫什麼?”
“不告訴你。”
衛朔:“……”
李令溪拍他的肩:“放我下來。”
衛朔隻好停下腳步将她放下:“怎麼了?”
李令溪雖然醒了,眼中卻還有些迷離之色,臉頰上也殘留着酡紅,腦袋左右一轉便皺起了眉:“我們的馬呢?”
“你這樣子哪能騎馬?留酒肆了,明天讓人去牽。”
她不滿地鼓起腮幫子,哼道:“那我自己走。”
衛朔:“……”
剛想說你這樣也不像是能自己走的,便見她步子還沒邁出去身形便晃了一下。
衛朔趕緊過去扶住她,正要重新将她背起來,卻見跟前有人影一閃。
緊接着一道亮光從他的眼前劃過,徑直落向了他身邊的人。
衛朔大驚,連忙伸手去拉李令溪。
他的動作已是極快,聲音卻比動作更快地做出了反應:“閃開!”
李令溪還在迷糊着,不過聽到他的聲音還是下意識地側了身,與此同時,衛朔一把将她拉入了懷裡。
下一瞬,一把雪亮的長刀幾乎是擦着她的後背在她原先站的位置轟然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