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朔就這麼怔在了原地。
足有半晌,他動都沒動一下。
李令溪形形色色的場面見識過不少,但像這樣大眼瞪小眼一句話不說的還真是第一次遇上。
如若不是青天白日,她幾乎要懷疑自己遇上了鬼打牆。
不知怎麼過去的這半刻,直到與衛朔一起回來的副将近前來叫他:“将軍,該走了,不可耽誤見駕的時辰。”
衛朔好像沒聽見一樣。
那副将又喚道:“将軍?”
衛朔這才醒神,又看了李令溪一眼,雙唇張了張,卻終是沒有說什麼,先跟着那副将走了。
回到衛家衆人面前,衛朔同太夫人作禮:“祖母,您和阿爹阿娘先回家,我還要進宮一趟,回來再去給你們請安。”
太夫人颔首:“本就是來看你一眼的,見着你安好祖母也就放心了,不必顧及我們,快去吧,晚了那位又要降罪。”
徐夫人也囑咐道:“到了禦前記得收一收性子,奏對不可失儀。”
衛朔應聲,翻身上馬,頭也不回地朝皇宮疾馳而去。
他走了,衛家衆人也都打道回府。
扶李令溪上車的時候,青荷忍不住打量了一下自家姑娘。
礙于人多,她沒有在此時開口,直到回到黃金院,她才小聲問:“姑娘,您和世子從前認識嗎?”
李令溪點了點頭:“算是有些交情吧。”
“真的啊?奴婢還以為想多了。”青荷的眼睛亮亮的,“那就太好了,世子以前一貫是個不着調的,奴婢還擔心他回來您會受欺負呢。”
李令溪笑道:“放心吧,不管有沒有這份交情,你家姑娘都不是會挨欺負的人,真要欺負也是我欺負他。”
青荷:“……”
想起自家姑娘以前在府裡惹出來的那些事,青荷覺得這話倒不算無根無據,但一聽最後半句,她還是搖起了頭:“您還是小心些吧,世子那個性子您怕是還不清楚,天底下沒有他不敢惹的人。”
“有這麼誇張?”李令溪挑眉,“你擡舉他了吧?”
“怎會?奴婢可不敢胡說,”青荷壓低了些聲音,“您知道晉王府吧?奴婢聽府裡的老人說,世子和從前晉王府的那位琅華郡主打過好幾回架呢!”
李令溪:“……”
明明就一回,而且衛朔還是被擡走的,怎麼到了公府的人嘴裡,好像她和衛朔勢均力敵一樣?
算了,看在他替晉王府求情的這份公義上,她也不是不能把他們倆之間的“私仇”揭過去。
早上起了個大早,李令溪吩咐青荷去燒水,打算沐個浴小憩片刻補一補覺,誰知道青荷剛進廚房,她就聽見院外依稀傳來了人聲。
“世子您回來了?”
“表姑娘是住這兒嗎?”
“是,您……”
那仆從話還沒說完,一道身影徑直沖進了黃金院,李令溪一個眨眼的工夫,來人已經站到了她的面前。
“衛朔?你……”
她原想問他怎麼回來得這麼快,話未出口便愣住了。
眼前的年輕将軍大口地喘着氣,先前那身銀白戰甲還沒來得及卸下,但上面已經沾了不少塵土,一看便是縱馬一路狂奔而來片刻也不曾停歇,神色也已然不同于方才在城外的怔神,目光中全是急切,看着她問:“你真的是李令溪?”
“……”李令溪當即一個愠怒的眼神抛向了他,“說過多少次了,不準你直呼本郡主的大名!”
衛朔笑了,從咧開嘴角到仰天大笑,一把将眼前人擁入懷中。
李令溪:“……”
這人是把她當衛芝了?
她還沒來得及生氣,便聽見了他微顫的聲音:“我真怕是假的,你不知道,我有多怕這是假的,我怕這又是一場夢,我更怕是我會錯了意。”
他放開她,望着她的眼睛:“你打我兩下吧,打哪都行!”
“……”李令溪擡手揪住了他的耳朵。
衛朔驚呼出聲。
“疼嗎?”
“疼!真的疼!”
“是夢嗎?”
“不是!你快松手!松手!疼!”
李令溪這才收回了手。
衛朔捂着耳朵埋怨道:“都多少年了你這揪耳朵的力道都不變一下!”
李令溪瞪向他:“你說什麼?”
衛朔立馬将拎在手裡的盔帽重新戴了回去,抿住嘴巴用氣音哼聲:“沒有,我什麼都沒說。”
李令溪瞥了他一眼:“就揪過你一次你有必要記這麼多年?”
衛朔:“你要是從小到大就被人揪過這一次你也記得。”
剛說完他便捂住了嘴,在李令溪再次瞪過來之前,他往後退了一步。
他這一退,李令溪看見了站在門口的青荷。
青荷:“……”
她是剛才聽見衛朔的笑聲過來的,直到現在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姑娘,世子,你們……”
衛朔聞聲回頭,看見她,又看向李令溪,目含請示。
李令溪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想問她可以說到什麼程度。
她想了想:“剛才同你說了,我和世子從前有些交情。”
衛朔馬上點頭附和:“對,很有。”
青荷:“……”
幾刻的怔愣之後,青荷不知想到了什麼,忽然笑了起來:“那姑娘和世子叙叙舊吧,奴婢先不打擾了。”
說完她一福身,告退之前替他們把堂屋的門關上了。
衛朔不疑有他,到窗邊看了看,确認外面确實沒人了,這才低聲問李令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不是……你怎麼到我家裡來了?”
李令溪如實道:“我也不知道,我醒來就在這裡了。”
“借屍還魂啊?”
“也許吧。”
衛朔不再多問,在屋裡邊轉邊看:“你在這裡住得慣嗎?要不要我讓人給你換個大點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