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把阿梨激動壞了,有人的地方應該會有型号吧?
拿出手機,信号那一欄依舊是叉。
阿梨:……
過分啊,這村子看着不小啊,怎麼會沒信号?
整理了一下包袱,阿梨接近村莊,才發現這裡的房子古舊的很,像是書上見過的古代制式。
遠遠的就看見一大群人聚在一起,拿着火把靠近綁在長木樁上的人,好像想燒死那個人。
即将被燒的人……好像是個孩子?!
這是在進行人柱儀式嗎?
阿梨震驚,她沒有想到,她所生存的這個時代,居然還能看見有關人柱的獻祭。
所謂人柱,就是把人當做祭品來推動一些土木工程的建造,或者是将人作為人牲祭品獻給神明。
是封建迷信的,她過去也隻在一些巫女手劄和民俗書中見過。
說到底,隻是一群人自我感動式的付出,一廂情願的覺得隻要獻祭,神明就會保他們這一大群人平安無虞。
這世上确實有神明,但可能并沒有像這些村民所想的那麼無所不能,比如狛子和定春,都是狛神,但力量并不強大,甚至在時代的發展下逐漸式微,以至于失去自己曾經的領土。
而且,哪怕距離這麼遠,她對那個孩子也有奇怪的感應,這感應令她心悸——
阿梨不自覺摸上自己的心口,那裡沒有心髒,卻因為感應而在顫動。
至于為什麼,那就得先把那個孩子解救下來才能清楚。
原本還在進行獻祭儀式的村民,正将所有的憤怒傾瀉在這個被烈火灼燒的孩子身上,大罵着他是個惡魔、野種,因為他才會帶來災禍,忽的一陣斜風刮着風雪而過,迷的衆人睜不開眼睛,等能睜眼的時候,被綁在那裡的孩子已經不見了。
被救出來的孩子是個男孩,他有些迷茫,身上原本被燒灼出的傷口在寒風裡刺痛。他破爛的衣裳還是夏裝樣式,并不能為他提供溫暖的庇護,爛成條的下擺還在風裡呼啦呼啦的拍打着他的小腿。
他不太明白發生什麼了,對這個世界極少的認知,讓他無法判斷出目前自己到底是處于什麼狀态,隻是耳邊村民們怨毒的聲音不見了,變成了淩冽風聲,低下頭,是一望無際的雪,村莊在這雪的包圍裡變得越來越遠,越來越小。
他是在飛嗎?
好久好久,直到有熱源傳遞過來他才發現自己被一個人抱在懷裡。
亂飛的頭發讓他看不清那人的模樣,對方臉上也帶着他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東西,穿着也與村裡的人很不一樣。
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視線,那人低下了頭。
是個女性。
隐約能看見她藏在透明物件下的眼睛,裡面有嫌棄。男孩對此并不感到陌生,他過去也曾在各種各樣的人眼裡見到過這種情緒。
隻見她皺了皺眉,随手捏了個冒火的小物件,讓他捧着,絲絲暖意從掌心傳來,雖然在這寒冷的溫度裡并不算什麼。
像個安慰劑。
她好像和他過去見到的人有些不一樣。
從來沒有人會給他東西。
唔,不對,村民們給過他吃的,味道很奇怪,酸酸的,像是馊了,但是他好餓,就都會吃下去,但每次吃過都會肚子痛。後來,村民發現他就算不吃東西餓死了也能再活過來,就再沒給過他吃的了。
天色漸漸黑了,又開始下起了雪。
不知道飛了多遠,女子在一個荒廢神社落地,把他放了下來,腳下冰涼的雪讓他不住的縮了縮滿是泥濘傷痕的腳趾。
女子沒有管他,徑直進入荒廢的神社,他定定的站在那,不知道該不該跟上,或者說,是沒有“跟上”的概念。
“你要一直站在那嗎?”女人已經在裡面生了火,發現他沒進來又探出頭喊他:“過來。”
髒兮兮的頭發有些長,将他的眼睛都遮住了,但男孩依然能避過障礙穩穩當當走進神社,直到在那個女子面前站定,仰着頭,透過發絲之間的縫隙看她。
女子已經拿掉那個遮着眼睛的透明物件了,他也看清楚女子的真正眸色。
那是一雙灰藍色眼睛,頭一次見到這樣的眸子,男孩突然想伸手摸一摸。
不知道女子做了什麼,神社很溫暖,就是房瓦有些破,很是漏風。
阿梨撩開他髒到看不出原發色的頭發,見到他一雙猩紅透徹的眼睛,微微一愣。
莫名的熟悉感,好像在哪裡見過?
将莫名其妙的想法抛到腦後,阿梨觀察了一下他身上的情況,确定了一件事。
這是一個阿爾塔納。
男孩身上的燒傷已經在這短時間裡愈合了,還有那幾乎與她同源的地球阿爾塔納氣息。
遇到同類,看樣子還是一個誕生不久的同類,阿梨也搞不明白自己是個什麼心情。
之前松陽說過,在他漫長的生命中除了她沒有見到過其他阿爾塔納,而在這個偏遠地區,又出現了一個阿爾塔納。
“你叫什麼名字?”阿梨問道。
“……什麼是名字?”男孩歪了歪腦袋,面容有些苦惱,好像阿梨剛剛的問話是什麼非常難解的問題一般。
“……”這下輪到阿梨被問懵了,她是真沒想到這個孩子連名字是什麼都不知道,但讓她解釋的話,她也不知道怎麼解釋這已經如吃飯喝水一樣自然的問題了,一時間有些失語。
而在這個過程中,男孩已經用那堪稱無邪的紅眼睛看着阿梨回答:“他們會叫我惡魔,怪物,野種,這個就是名字嗎?”
這樣的話讓阿梨忍不住皺眉,對一個懵懂稚子用這麼惡毒的稱呼,這些村民……
“那些不是。”阿梨克制着情緒,冷靜下來蹲下身平視男孩,極其認真的和他的紅眸對視:“你不用把那些人的話放在心上,名字是包含美好寓意的,是你自己認可的稱呼,而不是他人的惡意。”
男孩被她說的一怔,但很明顯,以他現在的認知還不能完全理解阿梨的話,疑惑的看着阿梨:“我自己認可的?”
“對。”阿梨拍拍他的肩,回過頭從包裡掏肉幹。
外面天色不早了,是時候吃晚飯了。男孩還愣在那邊,像是在思考什麼是自己認可的?“認可”又是什麼?
将一份肉幹和一杯水遞過去,阿梨也不管他會不會吃,隻專心解決自己的溫飽。
“你叫什麼呢?”男孩似乎終于從什麼是“認可”的問題裡走出來,開始好奇阿梨的名字。
“阿梨。”
“梨?那是什麼?”
“一種會開白花的樹。”
“嗯。”男孩淺淺的應了一聲。
氣氛安靜下來。
比起一開始的頭腦沖動,現在冷靜下來後,阿梨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排這個孩子了,但是她又不可能真的把他留在那受那些村民的欺辱。
擡眸,阿梨看見髒兮兮的男孩生疏的吃着肉幹,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算了,要是等找到回去的路,幹脆就把他一起帶上吧,她的工資雖然不多,但養一個小孩兒應該是夠的……吧?
啊~~~什麼時候能漲工資……工資。
啊!等等!
她的假期還剩多少?她應該不會複工遲到吧!
怎麼辦怎麼辦?
男孩看着那邊原本好好吃飯的少女突然變得壓抑起來,散發的不詳氣息幾乎要形成實質,疑惑的歪起了腦袋。
她……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