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後,是宋杲遇不曾接觸的顔序酌秘密基地,門前,長廊往上是顔家大院。
上面接着天,擁有無限陽光,下面緊靠地表,與無盡黑暗相擁。
宋杲遇慢慢撥弄門框的聲音,一聲聲盤旋在空蕩蕩的地下室。
鐵門自動打開,他看見了地下室全貌。
一望無際的空間,失去了它原本存在的意義,這裡沒有一壇酒。
入眼全是槍械和精密的飛船模型。
飛船不止能用來當代步工具,也可以作為戰鬥中的殲滅武器。
一面牆挂滿數不清的槍械,不遠處的靶心中央全是窟窿,滿地的槍殼。
淩亂的地面,好像在宣告主人的不滿情緒。
宋杲遇走進靶心前,彎腰撿起一枚銀色的子彈殼。
冰涼沒有溫度,像它的攻擊力,融化皮肉,碾碎骨頭。
地下室或許不是Alpha的秘密基地,而是他發洩情緒的主要場所。
宋杲遇一直認為,顔序酌是個目中無人、惡言狂出的Alpha。
但同時這位沒有禮貌的Alpha,該是無所不能,無所畏懼的存在。
可宋杲遇忘記了,顔序酌最緻命的缺點:信息素過敏。
對Omega信息素過敏所産生的一系列問題:自身信息素紊亂,時不時發狂,失去理智傷害别人。
統統一切,都是需要掩蓋的事實。
必須将信息素過敏的症狀,藏在深處。
Alpha謹言慎行地将病埋在心裡,外人隻知皮毛。
然而‘外人’,僅僅是主宅的部分下人。
主宅全體人員都簽訂了協議,保密措施做得非常好。
畢竟大家也不想,自己活着,家人卻步入死亡。
秘密被所有人知曉,但所有人都沒有完全掌握秘密。
知道顔序酌信息素過敏,卻又根本不了解過敏會産生怎樣的結果。
顔序酌不可與任何人交流,更不能在大庭廣衆之下出現任何異常,他被所有人注視,隻要他一發生突發情況,會牽連太多人,他需要隐藏這些情緒。
Alpha的病情太容易讓人想到赤日,溫勒爾的和平來之不易,長年不斷的戰争和星球内部的憂患件件常新。
甯可錯殺一千,也絕不放過一個。
顔家兩位父親為顔序酌開辟的天地遼遠而壯闊,他作為獨子,自然有太多人想讓他倒台,換言之是想讓顔家倒台。
Alpha的一舉一動都有人全方位的百般解讀,他的每一步都必須踏在适合的位置。
宋杲遇懊惱今天遲疑的那幾秒,他現在的存在,就是為調和Alpha對信息素過敏的情況。
就像顔序酌所說,他沒有選擇的權利,他的人生長河唯一的出路就是走向Alpha。
那是一條窄小、蜿蜒的小路。
但宋杲遇不孤單,他和Alpha都不具備選擇的權利。
發病時需要躲藏,就連每晚栖息的卧室都是銅牆鐵壁,擺滿儀器。
Alpha一生都會被病魔纏繞,不敢與Omega接觸,把自己鎖死在封閉的地下室,成為别人口中盲目自大,盛氣淩人的人。
除非赤日病毒找到突破口。
可除非确實是個美好的詞語,但除非施行起來,難比登天。
一陣陣激昂的鋼琴聲拉回宋杲遇飛躍的思緒,他越過一艘巨大的白色飛船模型。
琴聲從Alpha指甲瀉出。
飛船模型擋住燈光,Alpha全身落入黑暗。
一時間宋杲遇眼裡僅剩跳躍的手指。
那雙手,骨節分明,按壓鋼琴的動作快、準、重。
手指掠過琴鍵,劃出一道相比于之前更為激烈的旋律。
顔序酌在這段旋律做背景的情況下,從齒縫中冷冰冰地抛出幾個字:“你在可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