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果然在操場上,準确地說是坐在操場看台上,肖舒當初等待小鐘芒練習長跑的位置,肖舒剛坐到她身邊便迎來了一句問候。
“還好吧?”
“嗯。”肖舒的聲音很低,順着白露的視線看章健在籃球場上投出一個空心。
“說說吧。”
“說什麼?”
“送孩子出門有什麼感覺啊?”
“什麼送孩子出門,這傳出去又要成笑話了”肖舒沒好氣的說話很少見,“她連頭都不回。”
“那是,打球比賽那才是她的未來,她這個年紀,盡顧着玩啦,哪裡體會得到大人的什麼離别傷感啊,我怕你憋壞了。”白露适時地拍了拍肖舒另一側的肩膀,少許安慰,“小鐘芒要是以後真被選去國家隊,這種場面還多的是。”
章健比賽間隙跑來要水喝,白露把身後大瓶的水舉起來遞給他,章健看了一眼肖舒,對着白露眨了眨眼睛,挨了她一巴掌,讓快去打球。肖舒覺得有些奇怪,隻當是情侶之間的暗語,不問為妙。
“咳咳,”白露清了清嗓子,“章健看過她打球,在她們同一批小隊員裡,小鐘芒和那個季靈風?是叫這個名字吧,挺有希望的。”
“他看過鐘芒打球?什麼時候?”
“他們被抽調去代表市裡比賽,知道鐘芒在訓練館,就進去看了看。”小七從來沒提過這件事,是太過專注沒有發現章健哥哥來了,還是覺得這是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自從上次訓練結束趕不過去接她,便和教練商量着晚間加課,晚飯安排在訓練隊吃,晚上再由姨父接她回家,沒有了接送任務,這一個月來肖舒大多待在學校裡,兩個人似乎回到了肖舒上高中那段日子,隻有周末回家才見得上面,平日裡忙學業的忙學業,忙練球的忙練球,各司其職,生分了些。這周鐘芒去比賽,自己回家沒什麼意思,便聽白露的話回了學校。
“那個5号,看見沒?挺帥的。”思緒被打斷,擡頭正好看到白露嘴裡那位5号突破進三秒區,熟練地三步上籃,籃球在夕陽的餘晖裡擦闆入框。
熟練地三步上籃,籃球在夕陽的餘晖裡擦闆入框。
“還行吧。”背對着陽光看不清楚臉,穿着跨欄背心籃球短褲的身形有些肌肉線條。
“人家想認識你,問了章健幾次。我也挺好奇的,你喜歡什麼類型啊?”
原來是這種眨眼暗号,肖舒撇了一眼白露,“沒興趣,沒什麼喜歡類型。”
“大學不談戀愛等于白讀啊!你不試試怎麼知道。”
“不用試,就是知道。”肖舒站了起來準備離開,不顧白露在背後哎哎哎的叫喊。
在這個檔口,哪裡有什麼心思想談戀愛。小七在車上消失的背影一直在腦海中揮之不去,大巴車那紅色的尾燈也仿佛在告訴她不用追,小七有自己的路要走。自己的路早就被規定好了,即便是最開明的外公也希望肖舒留在身邊,一家人齊齊整整,不要離得太遠,父母輩的房子都買在同一個小區,外公外婆有什麼事瞬間就可以聚齊,肖舒留在濠州找個本地男人,教書育人,平平淡淡,安穩一生。
肖舒在一開始沒有反抗,如今醒悟過來為時已晚,把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鐘芒的身上,願意為她忤逆長輩,剪掉長發,甚至由着她混弄作業,不走尋常路,如果這一切是小七自己願意做的。
唯一沒有料到的是,真的到了小七遠去的這一刻,是站在原地的自己不适應不好受,在身後注視着她遠去,仿佛一塊心肝被挖出不算,還要自我安慰狠心放下。心裡亂糟糟的感覺前所未有,讓人兩三天都無法消化,直到周日下午再等在大巴停靠的地方,心緒才安穩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