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傍晚,青竹苑的西房又來了一個公公,并不是德榮,這個公公眉清目秀的,看着也不過十幾歲的模樣,手中端着方方正正的一個紅木盤托,見到兮莫,恭恭敬敬的跪拜下來“小的六福,給藍姑娘請安”
“快起來吧”兮莫雙手扶起他“在我這裡,沒那麼多規矩”
“謝,藍姑娘”這個姑娘雖然看着非常和善,六福仍舊不敢大意,将手中的盤托高舉遞到兮莫眼前“禀姑娘,明個晚上,月圓之夜,皇上和太後宴請所有姑娘一同賞月,這是皇上賜給姑娘的華服”
兮莫沒看那盤中一眼,就問“是每個姑娘都有,還是。。。隻有我有”
“禀姑娘,每個姑娘都有”
不是特例,這才讓紫竹接過盤托
“勞煩公公跑了一趟,喝杯茶水再走吧”
“不用了,不用了”六福不知所措的擺手,出門前德公公一再叮囑他,這個姑娘要小心服侍,他還以為是很難伺候的主子,沒想到是這樣平易近人,六福的緊張之色減了少許
“禀姑娘,奴才來此并不僅是此事,還有儇宸殿的淨葉大師請您過去一趟”
“淨葉?”兮莫想了瞬,立馬答應下來“六福你等我片刻,我換件衣服便去”
雖不知淨葉所謂何事,但淨葉的邀請,她自然要赴的,換了件素色的外衣,在天色漸黑之前來到了儇宸殿
熟門熟路的來到□□,一如昨天的模樣,從門外看,淨葉又在與人下棋,她想或許是那個人吧,心中猶豫了一下,還是放輕了腳步走向房門,待看清屋中的人,兮莫定定的站在門口,眼泛淚光
與淨葉下棋的人,看到她,竟也是淚眼婆娑
“莫兒”
是她最熟悉的呼喚,兮莫不顧一切的撲進他的懷中,這些日的挂念和委屈通通化作眼淚,淚如雨下“爹爹,爹爹是不是生莫兒氣了?”
“傻丫頭”藍太傅撫摸着女兒的頭,眼角淚光盈盈“爹爹怎麼會生氣呢,莫兒永遠都是爹爹的好女兒”
她依偎在父親的懷中哭成了淚人“莫兒好想爹爹”
“傻丫頭”藍太傅抹了把眼角的淚水,看了看淨葉,帶着哭腔笑道“當着淨葉大師的面,哭成這樣,還像個孩子”
兮莫抽抽泣泣的離開父親溫暖的懷抱,擡頭看向淨葉,帶着淚珠的臉上揚起羞澀的紅暈
淨葉回以理解的微笑“兮莫,你與太傅多日不見,好好陪他聊聊”目光轉向藍祺瑞,微颔首“太傅,請恕失陪一會兒”
藍祺瑞看着淨葉離開的背影,贊歎道“淨葉大師,雖然年紀輕輕,卻深蘊佛法之道,莫兒能有這樣的朋友,為父為你高興”
兮莫抿嘴點頭,拿起桌邊的茶杯為父親斟滿茶水,雙手捧起茶杯,忽地跪到地上“父親,請原諒莫兒辜負了父親的期望,對不起,兮莫以茶代酒,請父親原諒女兒”
“唉。。。。我的傻孩子”藍太傅雙手顫抖地接過她手中的茶,一飲而盡,扶起她“我兒沒有錯,是父親把我兒看低了”藍祺瑞眼中的淚水心疼的滾落“我兒能有如此擔當,爹爹高興,吾家有女如此夫複何求啊”
兮莫緊咬着嘴唇,含着淚水,忍不住委屈的問“那。。。。父親為何都不給莫兒來信,哪怕兩字平安也好啊,知道我有多擔心您麼”
“是爹爹愧對你啊,我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你”藍太傅面露愧色,擡起衣角将她的淚擦去“你看看爹爹竟然還不如莫兒呢,爹爹要不要也敬你一杯茶?”
她終于收斂了淚水,露出了往日調皮的笑“這個倒不用,就罰爹爹每月都給莫兒寫一封信,可好”
“好好好”藍祺瑞含淚點頭,雖然這是他最不想見到的結果,可事以至此,他唯有幫助莫兒在此宮中立足了
“莫兒,在宮中可好?”
“挺好的”兮莫眯起眼睛笑笑,怕父親不放心,忙補充道“與女兒同住一院的是于侍郎的女兒玉瑩,生性活潑天真,女兒與她相處的很好。而且有紫竹照顧,爹爹就放心吧!”
藍太傅認真的聽完,仍舊不放心的說“宮中的暗湧可不是莫兒想的那樣簡單,凡事都要多長一個心眼,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要細細斟酌,盡量少說少做,遠離暗湧”
“莫兒都記下了,莫兒不在爹爹身邊,爹爹也要照顧好自己”
“家裡那麼多人照顧我,你就放心吧”又細細的叮囑了一番,藍太傅的神色才松弛下來“今個算是和我兒提前過八月十五了”
兮莫擡頭看着天空中漸漸露出的圓月,露出圓滿的笑“嗯,人月兩團圓”
兩人又絮絮唠了些家常,在宮門關閉之前,太傅帶着這麼多日來許久沒有的平和離開了宮殿。
兮莫來到另一間房間門口,敲了敲門
“進來吧”淨葉幹淨的聲音從屋裡傳來
推開門,見他正在打坐,怕打擾他,她就站在門外說“淨葉今天謝謝你了”
淨葉睜開清澈的雙眼搖頭“要謝的人不是我,是他”
兮莫愣了愣,眼中情緒複雜
淨葉見此,微颔首,複又閉上了雙眼
不再打擾他,兮莫替他關上門,放輕了步子離開。雖有吃驚,可細想之下也隻有他能這樣不動聲色的辦到,心中不是沒有感動,隻是她怕他對她的好,讓她不知如何處理自己的情感。
“藍姑娘”身後有人叫住她
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回頭去看,是剛才帶自己過來的六福“六福,你怎麼還在這兒”
六福揉了揉腦袋,不好意思的說“小的怕姑娘還有什麼吩咐,就沒有走開”
“讓你等了很久吧,這邊沒事了,你回去吧”
“那六福告退了”
在六福的背影快要消失前,她突然開口叫住他“六福,等一等”
六福幾步折回來,鞠躬詢問“藍姑娘,有何吩咐”
兮莫張了張嘴,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般,糾結着眉頭說“六福,你能帶我去見。。。雲。。。不,你能帶我去見皇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