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心許的手被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握住。
“江慕,你怎麼來了?”不是應該跟那些人應酬嗎。
夜色給天空鋪上深藍的幕布,隻有宴席中央燈光通明,江慕隐藏在陰影裡,隻看得大緻輪廓,但一雙鷹眸仿佛映照着不遠處的光亮,格外奪目。
“跟我走。”握着沈心許的手緊了幾分。
兩人悄無聲息地退出了觥籌交錯的席間。
農村出了各家各戶自己的院子,幾乎沒有路燈,黑色濃稠,江慕牽着沈心許穩穩地走在前面,好像前面始終有燈塔指引。
不多時,沈心許聽到了潺潺水聲,再走進一看,周圍的景色輪廓十分熟悉。
“這不是我們上次抓魚的那條河嗎?”沈心許驚喜地說,江慕居然帶她來這裡。
“嗯。”男人的聲音比水聲清澈,跟流水一起組成夏夜的樂章,“休息一下吧。”
兩人都喝了酒,有些似暈非暈的醉意,躺在河堤上,樹影随風起舞,入眼的是星空的帷幕,夜的美無與倫比。
此時夜漸深了,天空點綴了萬千鑽石星辰,萬裡銀輝傾瀉而下,給大地鍍上一層柔美。
沈心許偏頭看去,江慕本就俊逸的五官更加輪廓分明,星輝給他的臉鋪上一層薄霧,如霜似雪。
“我們就這樣走了,沒關系嗎?”江慕是今天的主角,宴席可以說也是為他辦的。
“沒事,賀準他們足夠應付了。”骨科醫生的酒量他放心。
“對了,爸爸說江董的手術日期定好了,差不多就在我們回A市那幾天。”
沈心許側了個身,兩人本就挨得近,江慕順勢把她的頭靠在自己胸膛處,沈心許也沒覺得有什麼,反正比地上軟。
“對,到時候我也要提前回去。”
夜色讓時間變得緩慢,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着。
“開席前你說有事跟我說,是什麼事?”
“哦,也不是什麼大事。”剛剛沈心許那句話也是為了讓江慕去主桌,沒想到他居然還記得。
她把今天遇到犟種病人的事告訴了他。
“難怪下午開工儀式的時候,你看起來有點不太對勁。”
沈心許有點愕然,她在外人面前一向保持禮貌和體面,即使遇到再不順心意的事情都不會表現在臉上。
更何況這算不上什麼的事情。
難道他經常觀察自己,連那麼細微的變化都看得出來?
沈心許擡頭看着他輪廓分明的下巴,“我好像想起來我是在大學的時候談的戀愛。”
話音剛落,她明顯感覺江慕渾身一僵,但他沒說話。
沈心許繼續道,“但我還是想不起來他是誰。”
片刻後,江慕低沉的聲音響起,“那你想知道他是誰嗎?”
沈心許另一隻手在江慕的右胸口畫着圈,“不必了不強求,都過去了,如果他有心的話應該會來找我的。而且更有可能他已經開始新的生活了。”
“有時候想的多了,頭會痛。”
江慕輕撫着她傷口的位置,“沒關系,那就不想。”
她搭在胸口的手一頓,“江慕,如果是你的話,如果忘了曾經對你很重要的人,怎麼辦?”認識這麼久,她還從來沒有問過江慕過去的事。
夏風習習,吹起散落的發絲,沈心許頭頂傳來一股溫熱的觸感,片刻後,江慕清泠磁性的嗓音傳來,“我不會。”
悠悠蟬鳴和水聲打破了夜的寂靜,但比自然之聲更明顯的是江慕胸口下的震動。
一下快過一下沖擊着沈心許的耳膜。
“你心律有點快哎。”
“嗯。”
“你有心動過速的病史嗎?”
“...算有吧。”
“那我們回去,我給你拿點阿替洛爾。”說完沈心許便要起身。
江慕把沈心許的頭又按回胸口,“我的藥不是在這兒嗎?”
循迹流動的夏風,在聆聽蟲鳴的低喃,這一刻,沈心許好像聽到了自己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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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還是一如既往的豐盛,但是沒有明安的身影。
“琪琪,你哥去哪兒了?”
明琪嘴裡包着飯含混地回着,“他一早就走了。”
沈心許默默地動着筷子,昨晚她跟江慕回家的時候,屋裡漆黑一片,大家應該都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