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内靜谧無比,時間仿佛在此刻停滞,隻有屋外的蟲鳴和人的呼吸聲在屋子裡回蕩。
沈心許語氣平穩,不帶任何感情,那感覺就像是在問病人‘你有按時吃藥嗎’。
江慕握住門把手沒有轉動,他面色不顯,但心裡仿佛掀起了萬千激雷,很久以前,也有個女生這樣問他,那語氣理所當然,稀松平常地仿若在跟他商量今晚吃什麼。
他轉過身,深邃清朗的眉目好似夏夜繁盛的星光,驚豔清澈,他看向沈心許,臉上一派清冷平淡,但嗓音卻宛如清溪長流,“是。”
沈心許愣住,驚詫于他的坦率,同時腦海裡像是缺了一塊的拼圖瞬間完整了。
難怪了,堂堂昆揚集團的繼承人,為了一個醫療支援的小項目,親自跑到窮鄉僻壤的河堰村,還一呆呆這麼久。她受傷了抱她上下樓,送她回家還親自給她下廚,就算是朋友也不至于做到這一步。
但如果是喜歡的話一切都說的通了。
這個認知讓沈心許有點不敢置信,以江慕的身份地位,身邊自然不缺美女,如果說因為隻是自己的相貌而動心實在說不過去。
她記得兩人第一次見面時,江慕的有些失态的行為,但後面又在酒吧為自己解圍......
“你是從什麼時候喜歡我的?”
沈心許坐在床邊,江慕垂下眼對上她清淺的眼眸,眼睫輕顫,嘴唇動了動,沒有答話。
這個問題可能有些私密了,沈心許換了個問題,“那你給河堰村捐衛生院捐路,是因為我?”
“對。”
江慕迎上她的目光,毫不避諱。
房間裡沒有空調,鄉下的夜晚一向涼爽,窗戶打開,偶爾送來幾絲清風,但不知為什麼沈心許覺得今晚卻非常熱,而且臉上格外滾燙。
江總追人的方式倒是直接,但也是追到了人心坎裡。
江慕也在床邊坐下,離她不遠不近的距離。
“現在該我問了。”江慕的嗓音清冷缱绻,“那你喜歡我嗎?”
屋内的燈光照在沈心許精緻的側臉上,五官看起來更加立體,她垂下眼眸,眉心微擰,似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輕聲回答,“我不知道。”
“但我應該是不抗拒的。”沈心許也很直接,人都有七情六欲,她也不例外,隻是她現在還無法體會到江慕的感情從何而來。
江慕低低地笑着,也不惱,“你在M國這麼多年,沒有感情生活嗎?”
沈心許靠在床頭,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起來,“沒有心思,當時失去了很多記憶,每天都有些恍惚,後來基本全身心都投身到博士的項目上了,也沒有精力了。”
其實她回國也跟這個項目有關。
江慕敏銳地捕捉到了一些信息,“那為什麼會失憶呢?”
“好像是因為一起車禍,我醒來的時候就是在M國的醫院了。”沈心許撐着頭努力回想着。
江慕雙手驟然收緊,攥得掌心都疼,說出的話帶着不易察覺的顫抖,“當時傷的重嗎?”
“其他都還好,就是這裡縫了幾針。”沈心許摸摸右邊後腦勺的位置。
江慕湊近也摸了下那個地方,這麼多年過去了依然有一條明顯的凸起,“那個時候應該很痛吧。”他的眸中像是有一條春水淌過,靜谧溫柔。
沈心許拉下他的手,“都過去很久了,早就不痛了。”
江慕任由她摩挲着自己的手,“你的記憶現在是不是恢複了一些?”畢竟她現在記得韓白風。
沈心許點點頭,“剛開始連爸爸媽媽都記不清,後來斷斷續續想起了一些。”
“大學時候的事情能想起多少?”江慕看着她的眼睛道。
“大學是在A大醫學院讀的,記得幾個同學和韓白風師兄,其他的......”
沈心許松開江慕的手,對上他的視線,她看着他,似乎在通過他看另外的人,“最近想起,我好像大學時談過戀愛。”
她的眼神像是染上了一層薄霧,“但我不記得他是誰了。”
夜色越來越透明,呼吸越來越沉重,下一刻,沈心許被摟進一個寬厚的懷裡,一股男性荷爾蒙混合着沐浴露的香味侵襲而來,在雙臂之間将她牢牢包裹,她微微側頭,便看到他完美的側臉,她擡手虛虛地回抱江慕,“如果有一天我想起他了,怎麼辦?”
畢竟她的記憶随着她回國之後越來越清晰。
“沒關系,你願意想起就想起,我會一直在這。”
窗外的知了在庭院裡繞了幾圈,又毫無錯誤地回到楊梅樹的疆界,直到它整個身子淹沒于夏夜的甜馥裡。
一夜好眠,精神百倍。
早餐四人組整整齊齊地坐在餐桌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