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慕快舉到嘴邊的煙又下意識地放了下去。
突然一些久遠地快要不屬于他的回憶無法控制地跑進他的腦子裡。
“你抽煙了。”
沈心許用的是肯定的語氣。每次他抽煙,衣服上就會殘留煙草的味道。
江慕的眼睛從電腦屏幕裡不斷變化的折線上移開,看着小姑娘抱着他換下來的衣服來到他面前,雙唇微抿,一雙晶亮的眸子像盛了水似的盯着他。
江慕心裡就是有再多的煩躁也煙消雲散了。
“最近公司裡有些事情,所以我......”江慕靠着椅背,聲音磁沉。他在大學裡開始接觸公司事務,最近遇到了一些棘手的問題,就抽了幾根穩定情緒。
“你以後不抽煙了,好不好?”沈心許聲音比他還軟。“你現在抽這麼多,以後老了什麼慢支炎啦,肺氣腫啦,什麼都找上你了,我可不想以後對着一個天天咳嗽的老頭子。”
沈心許嘴上說着嫌棄,嘴角卻揚起了壓不住的弧度。
江慕一手撐着頭,靜靜地聽完她的‘說教’,難不成學醫的人就是這樣,對生活習慣這麼上心。
不過這種感覺還不錯。
從那以後,江慕再也沒有抽過煙,即使是在沈心許消失的五年。
因為失神,原本夾在手指的那根煙掉在了腳邊。
江慕心頭一陣鈍痛襲來,她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那麼久,還裝作不認識他,他為什麼還要遵守他們之間的承諾。
‘咔嚓’一聲,缥缈的煙霧徐徐升起。
煙頭的火星忽明忽暗,尼古丁隻帶來了片刻的安定,江慕看着吧台前曼妙的身影,眉頭逐漸蹙起,心中的煩悶慢慢按捺不住。
她為什麼會來這種地方,他記得她以前醫學課業繁重,極少有機會來酒吧,就算要來也是和他一起,她一個人,他不放心。
想到這裡,江慕忍不住猜測,這麼多年,她身邊有沒有......
有時候人就是會自尋煩惱,沈心許已經在樓下呆了快半小時,一直獨身一人。江慕剛想下樓,卻又想起昨天她對他熟視無睹的樣子,他何必跑到她面前自讨沒趣呢。
不過沈心許單就坐在那兒就已經是一道足夠抓人眼球的風景了。一個人靜靜地品着酒,高貴清冷,明豔逼人,終歸是有異性被吸引着來搭讪。
“哎,江慕,找了半天,你在這兒呢。”韓白風從背後撘上他的肩膀,“看什麼呢,這麼入神。”
江慕狠狠吸了一口煙,煙霧的刺激讓他清醒了幾分。
“沒什麼。”
江慕掐了煙,看了一眼樓下不知在說什麼的男女。
“回去吧。”
房間裡的燈紅酒綠似乎不能把江慕的心拉回,有些畫面就像是走馬燈一樣,不自覺地會在腦子裡循環播放。
她跟那個男人到底是什麼關系?
朋友?跟朋友出來玩兒何必穿的這麼性感,身材曲線一覽無遺……
還是說男朋友?這個猜想讓江慕心髒一抽。應該不是,怎麼看都像是那個人一廂情願地貼上去。
或許隻是陌生人來搭讪罷了,以她的性格,這種低級的搭讪手段,她向來都是不屑一顧……
心裡隐隐泛着苦味,像吞了數個苦膽在身體裡翻騰,受不了,想要把它吐掉,但到了嘴邊又隻能生生咽下去,徒留一口苦澀。
“哎,江慕,江慕,該你了。”韓白風喊了他半天都沒反應,這小子從剛剛就跟失了魂一樣。
江慕把手裡所有的牌往桌子上一攤,整個人靠在椅背,又點了一根煙,細細袅袅的煙霧背後,他微眯着眼,一雙眸子像淬了冬夜的寒星。
其他三人看着他這副模樣,也放下了手裡的牌。
“怎麼了這是?”江慕從剛才進門就有點不對勁,不,應該是一整晚都不對勁。
以前每次出來都玩得挺開心的,怎麼今天晚上一直恍恍惚惚,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看見了一個故人。”江慕言語淡淡。
“故人?想什麼呢,你除了我們幾個哪有什麼故人。”韓白風打趣道。
衆人又是一陣笑鬧。
他們哥幾個心裡都一清二楚,這麼些年江慕一心撲在工作上,除了跟家裡人和他們幾個兄弟還有所往來,其他人都隻是生意關系。
哪兒有什麼故人讓他遇見,還搞得這麼失魂落魄的。
失魂落魄……
笑聲逐漸平息,一個他們不願意承認的想法在心中浮現。
“江慕,你該不會是遇到......她了吧。”韓白風剛一試探性的問出口,就被對面的人眼神打斷。
能讓意氣風發的江慕失魂落魄的,除了她,還有誰。
那個人是江慕心口的一根刺,平時安然無恙,可是一旦遇到跟她有關的事,那根刺就會傷得他摧心剖肝一般。
五年前,沈心許突然消失,江慕的世界轟然倒塌。
那時候的江慕說是心如死灰也不為過,後來也是花了好長時間才走出來,隻是從那之後,沈心許三個字其他人再也不敢提。
現在看來,江慕從來沒有走出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