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華戈并不善于處理糾紛,心中尚還在意其他人的看法。
四下看了看,除了翻着白眼的李籍,其他人倒是對今日敢于先登的顔浣月興趣更大一些,他終是應邀躍上青雲台。
隻是還未落地,顔浣月的閃着寒芒的刀尖兀地向他側頸刺去。
他沒料到顔浣月竟然會這麼快就出手,不過到底修為有所差距,那刀風掃來時他便已淩空騰起,往青雲台另一邊落去。
顔浣月亦貼在他下方滑了過去,在他未落地之前,雙手提刀猛地向上一躍,破風劈去。
台下瞬間屏息,寂靜一片。
慕華戈随手掐了個劍訣,揮出一道劍氣砸開了她的刀。
顔浣月被震得雙臂發麻,卻緊緊握着刀柄,借勢将刀在空中揮了半圈,又順勢向他斬去。
衣衫浮蕩,慕華戈意态逍遙地輕輕落到地上。
指尖再度祭出的劍氣直向她脖頸刺去,顔浣月神色一凜,右腿後撤一步側身躲開。
那劍氣擦着她的唇角飛了過去,一陣被震破肌膚的麻痛後知後覺地蔓延了起來。
台下一個年紀較小的師妹見狀忍不住“啊”了一聲。
下一刻,慕華戈冰涼的雙指即将抵在她頸間,但看着她唇角蜿蜒而下的血迹,他頓了頓,略帶歉疚地說道:“抱歉,顔師姐......”
顔浣月擦了擦下巴上的血,神色輕松地搖了搖頭,往一旁退了半步,笑意盈盈地說道:“無妨,你赢了。”
慕華戈關切道:“稍候我拿藥給師姐......”
卻忽地聽到台下一陣倒抽冷氣。
慕華戈頸間蓦地一涼,隻覺得刀刃就停在他脖頸分毫之處,若再用些力道,他恐怕已是鮮血濺湧。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顔浣月略帶寒意的雙眸,仿佛從來都不認識她一樣。
台下同齋們爆發出一陣鳴叫,“顔師姐,你竟然也會玩陰的!”
“慕師弟,大意了啊!”
“平手!平手!平手!”
顔浣月看着慕華戈眼裡的某種信任頃刻破碎,這也難怪,她前世哪裡有這麼不擇手段。
前世她每次試煉都是拿出自己的修為來一頓輸出,再好生挨上一頓打,直來直去快速下場,不帶多掙紮一下的。
慕華戈或許會防别人,卻不會想到她竟然也開始耍這等心機了。
她收回刀,笑意有些淡,“今日青雲台上無疑是慕師弟赢,隻望日後下山,慕師弟不要心軟,莫在生死關頭為對手留半分餘地。”
慕華戈看向負手立着的韓霜纓。
韓霜纓說道:“未指死穴便是未勝,慕師弟并非敗于心軟,而是敗于輕敵,敗于你未将顔師妹放在眼裡,且記着今日的教訓,若你狂妄自大、毫不防備,即便是再弱于你的人,也有取你性命的機會。”
慕華戈自知輕敵與心軟自己兼有,輸了就是輸了,也不多做辯解。
隻低着頭,向顔浣月行了一禮,低聲道:“多謝顔師姐今日教導。”
又躍下青雲台向韓霜纓行禮,道:“多謝韓師姐教導。”
二十七歲的李籍猛咳了一聲。
又拿出在塵世滾過許多歲月的姿态,笑呵呵地寬慰道:“慕師弟,太年輕了,還是要多加磨煉啊。顔師姐,我來讨教一二。”
上次用了的招數這次自然不頂用,對慕華戈有用的招數對别人卻不一定有用。
顔浣月被李籍追着拿劍砍,咬牙堅持到第十二招,已是滿頭大汗,鬓發飄散,唇角帶血,整個人都透露這一股慌不擇路的忙亂。
她接不了招,生生挨了幾次重擊後便躲閃逃離,耗得李籍也有些疲累。
等他稍有松懈時,她便不顧死活地猛沖過來提刀便砍。
幾番下來,李籍被她弄得滿腔怒火,手中長劍凝氣,似遊蛇一般追了滿場追上她,猛然刺向她眉心處,被護靈決盡數化解。
顔浣月“嘭”地砸在青石地上,胸口嘔意翻湧,腦袋嗡嗡地蕩着一圈又一圈漣漪。
.
不遠處的水榭邊。
蕭惕然嗤之以鼻地說道:“譚師姐,就她這種上陣純挨打的,也真是有勇氣與比自己修為高的人比試,除了陰招之外,還有什麼能耐。”
“蕭師弟,你不能指望你此生所遇對手皆弱于你,所以,與修為高者比試又有何不可?何況,她......還赢了一場。”
蕭惕然睜大雙眼,“她那也算赢?”
譚歸荑微微眯了眯雙眸看着遠處飛下高台的身影,心中莫名有些空蕩。
她想,她或許更願意看到顔浣月挨了打便立即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