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妖沾色辄貪而為瘾,他這身體根本消耗不得,自然也很難與誰做真夫妻。
裴寒舟起身走下高位,至顔浣月身前,說道:“我已派人去請虞照父母來宗門細說緣由,等他們回信了,再行定親之事。”
顔浣月低聲道:“是。”
等出了西側殿,暮色西沉,天光昏暗。
顔浣月即将踏進雲廊時,見蘇顯卿與甯無恙正提燈站在在前面不遠處。
她頓住腳步,回首同身後慢慢跟着她的裴暄之輕聲說道:“裴師弟,西殿裡的話你都不必太過在意,一會兒随兩位師兄回去了,早些休息,改日我來探望你。”
傍晚涼風拉扯着樹影,她系發的紅色飄帶在風中浮蕩。
搖曳木葉下,少年垂眸看着她那過于活潑的發帶,眼眸不經意間微微彎了個淺淺的弧度,低聲說道:“好。”
一本舊書從他鬥篷裡遞出來輕輕送到她手邊,他語調平淡地說道:“姐姐帶回去看吧,這本書你似乎很喜歡。”
是那本法訣集錄,他出來時竟也帶上了。
“多謝。”
“不客氣。”
雲廊中段,顔浣月将裴暄之交接給蘇、甯二人後,便将書裝入藏寶囊,立即往心字齋趕去。
這會兒晚課未下,韓師姐恐怕還在心字齋解疑。
她剛進了心字齋的院子,就見夜幕中暗波浮白的玉蘭花樹下,韓霜纓坐在今晨顧玉霄的位子上,一旁立着個掌燈的薛景年。
而顧玉霄正在心字齋門檐下的長凳上坐着,正在對一個同門師弟講解着凝氣守神的規則,邊講邊在自己眉心和中府穴處點着。
一見她來,薛景年涼飕飕地說道:“怎麼?掌門勸你别同虞師兄退婚勸了大半天才放你回來?”
顔浣月一邊往玉蘭樹下走,一邊說道:“天衍山雨雪過境之前許是都得提前給你支會一聲?”
薛景年神色微涼,蹙眉問道:“你什麼意思?”
顔浣月說道:“不該你管的事兒你倒是撲騰得歡,此時不在虞照身邊推杯換盞地慶祝,到這裡來又想做什麼?”
薛景年一把拂開袖上飄落的花葉,笑道:“心字齋又沒禁止我來,我為何不能來?”
他沒臉沒皮,顔浣月懶得跟他打機鋒,至韓霜纓椅邊掐訣道:“韓師姐。”
韓霜纓起身颔首見禮,複又坐回椅上。
落在扶手上的五指緩緩一伸,被薛景年拂落的玉蘭花瓣翕然騰空而起,攜着一陣極為強勁的力道直朝顔浣月心口飛去。
顔浣月下意識運氣緩止篇迅速踏空向後翻騰了一圈,憑借月色反光,單腳落到百步之外的苗圃中的一片僅容一足站立的空地。
花葉潛入苗圃中貼地疾馳而來。
檐下顧玉霄揚聲道:“顔師妹!你小心點兒,那是舍字齋種的丹道課業,若踩壞了一株,小心他們集體給你投毒。”
花瓣眨眼間輕輕拂上裙擺,顔浣月“嘭”地被震到心字齋院牆上,撞得心肺動蕩,不禁捂着胸口幹咳起來。
韓霜纓頗為嚴苛地說道:“方才能躲得過一次,不錯,這一次,不行。”
白色花瓣侵襲而來,顔浣月顧不上腔中震蕩,飛身往牆上一躍,再急速翻身下躍,手中虛空一握,一把橫刀映着明月寒芒,劈空斬向花瓣。
盡管她已做到最快,甚至還未待落地便已經念咒、掐訣、運轉靈力、召喚出橫刀并舉起雙手破空斬去。
可那片玉蘭花瓣在被寒芒斬開的最後一刻還是慢條斯理地飄了開來,瞬息之間輕拂刀身,她的雙臂被這一拂震得麻痛不堪。
刀差點從震顫的十指脫離,她忍着震動,死死握住手中的刀,仍舊試圖給出一擊。
花瓣卸了力道,委頓于地。
韓霜纓不帶感情地評價道:“反應倒快,這回沒扔了刀跑開,不錯。”
顔浣月稍有些落寞,縱是她加了三年修煉、三年被困的領悟在其中,也還是太弱了。
不過她也不是貪功冒進之人,許多事是急不來的,也不能隻與别人比較,越心急越對比越焦慮,越焦慮反而會失了敏銳、潰于朝夕,易拖累自身。
橫刀消散,她雙臂骨肉血脈仍泛着麻痛,呼吸時胸腔一陣陣泛疼,她從藏寶囊拿了一顆藥吃下,順手也将守元丹喂進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