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岐的反駁落在太師徐昫眼中不過拖延時間罷了,他出列提出質疑,“若是将軍夫人留下來的佩玉不止一塊,大将軍豈不是循着空隙?”
他的猜測不無道理。
謝宣旻此時開了口,“不管是不是隻有一塊,兒臣還記得當初刺客圍困時,是大将軍與兒臣雙雙護住了聖人,既然将軍開了口,總要給他自證清白的機會。”
經他提醒,大家才想起當初城樓刺殺時崔岐救駕有功。
此處自相矛盾。
衆臣議論紛紛,連徐裕程也一時啞口。
可是大皇子謝宣珏卻突然開口,“也許大将軍見情況不對才臨時改了主意,以護駕來遮掩自己的罪行。”
大皇子的話無疑恰到好處又将崔岐推至懸崖邊,畢竟在帝王心中,有些事情甯可矯枉過正。
隻有謝宣旻知曉緣由,當時崔岐有一瞬的猶豫是因為瞧見出現的人并非自己安排的。
他不能打草驚蛇,隻得又出手保護。
而謝宣旻本就想借此博得聖人信任,沒什麼比危急關頭以身相救來得更讓帝王觸動,而且還是幾個兒子相對比的情況下。
本是一石二鳥之計,既保住崔岐又為自己鋪了路。
刺殺一事本就挑釁着帝王的底線。
謝宣旻必須讓聖人請出崔宥眠身邊的那塊佩玉,這是他部署的關鍵。
于是,暗暗給禦史大夫遞了眼神,秦大人便大步來到殿中央,說道:“大皇子所言也不無可能,但本官實在好奇,聽到現在卻隻是一件不确定是不是大将軍貼身物件的證物,若以此定罪這若是傳出去豈不令守衛疆土的将士們寒心!”
他的話铿锵有力。
頓時,群臣附議,“是呀!”
動搖軍心可不是小事!
秦大人又置一問:“徐司使提到現在也都隻是證物,連所謂與大将軍私下見面的女人也都隻是您的一面之詞,并無人證!”
提及此,徐裕程氣急,昨夜李貴又讓人給跑了!
就在他無言以對時,突然想到李貴提過一嘴,他們在抓捕人犯時正好趕上郡國公回城。
依聖人對國公的信任,隻要他說一嘴,此事必是闆上釘釘了!
于是,立即回禀道:“聖人,昨夜皇城司拿人正好碰上郡國公,他可證明臣所言。”
景和帝面色凝重,轉而詢問郡國公,“可有此事?”
審到現在,白擎天大抵知曉了來龍去脈,如果他矢口否認,那麼針對崔岐的說辭便出現裂痕。
大将軍必然不會有事。
但他沒有絲毫猶豫,實話闡明,“子夜時分,城東街頭,臣回城時确實親眼看見皇城司李貴緝拿人。”
他的話正好印證了徐裕程所說,如此與崔岐暗中相見的女子,确有其人啦。
就在景和帝再次陰沉了臉時,刑部賀尚書在聽到李貴是在城東時心裡泛了嘀咕,“子夜時分怎麼會在城東呢?”
想起昨晚在紅湘樓見到的人,不禁脫口而出,“不是應該在城西嗎?”
聲音不大,卻足夠令衆人聽得真切。
禦史大夫秦大人忙抓住痛腳,立即反問,“賀大人是說李貴在城西?”
“啊?”賀遜此人膽小怕事,他略帶不安望向一側的太師,他與徐家皆為大皇子一脈,他怕自己說了不該說的......
可是這一眼落在聖人眼中更像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徐昫被他氣得不輕,頗為惱火,“有什麼直接說就是!”
既然太師開了口,賀遜便一五一十道:“子時,臣分明看見李貴在城西紅湘樓抓人。”
衆人:???
一個說在城東,一個說在城西?
由此,徐裕程的話出現了漏洞,一個人怎可能同時出現在兩個不同的地方。
沒想到,一直悶聲不開口的三皇子陰笑着反問,“莫不是有人故意在郡國公回城時上演緝拿犯人的戲碼,好借郡國公的嘴給大将軍定罪。”
謝宣霖此舉很明顯是為了做個順水人情。
一時,群臣沸騰。
徐昫根本想不到,昨夜皇城司的李貴确實在城東抓。
隻不過,謝宣旻又在城西給賀遜上演了一出戲,讓醉眼朦胧的賀尚書誤以為李貴在紅湘樓拿人。
他借賀遜的嘴擊碎看似鐵闆一塊的誣陷!賀遜又是大皇子的人,如此倒不怕深究。
隻是他不明白,徐昫已是百官之首,徐家又是百年世家,為何還要針對隻是武将的崔岐?
無人得知,那場壽宴後,徐曼颍敗給了崔宥眠,要強的她請求罰跪祠堂,可是後來身體吃不消竟暈倒過去。
這一暈便出了事,她被診斷出身孕。
在徐太師的逼問下才道出孩子竟是大皇子的。
徐昫氣急,他知道皇後已然默認崔家女為太子妃,徐家又如何能低人一等!
如果任由崔家女登上高位,那麼随之而來便是崔家更上一層樓,這對于一直把控朝堂的徐家是極大威脅。
兩廂權宜,他決定除掉崔岐,即便崔宥眠背負鳳命還是太子妃,但沒有将軍府作為倚靠,她也隻是一個孤女。
到時即便徐曼颍以側妃身份在大皇子身邊,也動搖不了徐家在朝堂的勢力。
可如今,他自認抓到了崔家的痛腳,不想卻抱起石頭砸了自己。
面對帝王狐疑的目光,徐昫如芒在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