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連川尋着地址到了目的地,那人早就等着他了。林間一片荒涼,一條蜿蜒的小河穿過。
那人衣着樸素,覆手而立于樹下,隔得雖遠,但姬連川一眼就認出了他腰間佩戴的青雀玉玦。
他似是想起什麼,慢悠悠地說:“我還以為,我們不會再見了?”
聞言,那人一愣,說:“要助世子完成大業,怎會不見。”
他語氣很淡,但話語中卻透露着堅定和執着。就如他這個人一樣,生了一張冰清玉潔的臉,就連行事風格溫柔中夾雜着狠厲。
若不是姬連川同他認識這麼久,怕定會被他這副清新寡欲的樣子所蒙蔽。可往往越是看起來人畜無害的人,下手卻是最重的。
姬連川收回思緒,輕笑一聲,閑散着走過去,“你以身犯險入鄯善,我不相信你隻是來和我寒暄。又或者,我該叫你一聲辛王子?”
“世子說笑了,”這才,牧辛衡轉身,對上他的目光。
“我來鄯善,是為了我們共同的大業。”
消失半年的牧辛衡,再次出現了在鄯善。對于闊别半年的鄯善,牧辛衡心中自是百般滋味,鄯善對他意義非凡,又或者說,這裡有他在乎的人。
可此行,他或許會傷害那人的心。這是他不想面對的,可又不得不繼續。
姬連川早在一年前就和牧辛衡有書信來往。說起來,兩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識,可奈于兩人身份,他們之間除了利益共通或許更多的是對自己心中那份使命的執着。
“我倒是沒想過,你會将計劃提早。”姬連川說。
牧辛衡回望他一眼,眸中意味不清,“我等不了那麼久了,與其看着鄯善内廷腐爛,不如我推他們一把。”
他像是想到什麼,繼續說:“這也是珈藍想要的。”
姬連川卻笑了。
“可她想要的隻是知道真相。你此舉,不僅會将鄯善推向風口浪尖,更會給那些懷有異心之人機會,鄯善一旦内亂,他們就會起兵,到時多少無辜之人會牽涉其中,你可曾想過?”
牧辛衡擡眸看他,眼中有些無奈,“世子,現在說這些是不是太晚了。這是你我早就密謀已久的大事,怎麼如今箭在弦上,你倒變得優柔寡斷。難道,你來鄯善的目的不是這個嗎。還是,在這鄯善半年,世子心中的志氣被這溫柔鄉磨掉了?”
“我......”
“我隻是不想讓珈藍傷心。”姬連川垂下眼眸。
牧辛衡殘忍的打斷他的思緒:“可我們已經做了很多,珈藍早晚會知道。”
說實話,牧辛衡心裡自也是不好受,半年前他離開龜茲,他也沒想過會這麼快再來鄯善。可他又他的苦衷,有他的不得已。
他又怎麼會不知道此行帶給鄯善的巨大災難,可他不得不的這麼做。
珈藍會恨他吧,肯定會的。
可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若是有罪,到時他會親自跟珈藍解釋。
他再次看向姬連川,堅定地說:“三日後,便會動手。希望到時世子記得答應過我什麼,也記得自己來鄯善到底是為了什麼。”
直到牧辛衡的身影消失在林中,姬連川才回過神。
他也覺得自己有些好笑,明明事情做都做了,現在這般傷春悲秋給誰看。或許,就如牧辛衡所說,是時候該動手了,他也等了太久了。
一将功成萬骨枯,他不能失了血性,就算踩着累累屍體,他也要這麼做。
據探子密報,哈羅的精騎早已暗自埋伏在鄯善王城三十裡的地方,隻要三日後有人放出信号,那十萬大軍就會襲來。到時哈羅在王城與他的部隊裡應外合,到時不止鄯善王城陷入戰火,舉國混亂,連着周邊的小國都會牽連其中。
這時,也是他的機會。
他會幫珈藍完成她想要做的事,但也會傷害她。牧辛衡和他有不同的追求,但保護珈藍是他們共同的目标。
他隻希望三日後的行動能順利。
近來,宮中因中原來的使團氣氛溫和了許多,為了給義陽侯接風洗塵可是大肆辦了兩天宴會。所有人都看得出來,安歸對義陽侯的重視,或許是因為宸妃,但更多的是因有漢朝這個強有力的後盾。
鄯善和大漢雖相距千裡之外,但自宸妃和親來此,兩國關系說不上要好,但至少不再有之前起兵的征兆。這些年來關系也是不錯,互通商賈。
可當然,傅介子此次來此,當然不會隻是探望自己的妹妹這麼簡單。前段時間邊境發生獵殺百姓的大事早已傳到他耳中,如今整整過去三月有餘,竟然還未查出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