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塵盤着手裡的菩提子,一言不發。
夕陽的餘晖從外面灑進來,在他的腳下分成陰陽線,一面是珈藍立足的光明之地,另一面,是他被黑暗吞噬。
珈藍看着,何不歎息自己與他又有何異,不過都是這世間的一粒塵埃。
佛像後突然探出個腦袋來,說:“有客人來了。”
珈藍反應迅速抽出骨鞭将那人抽出來,地上激起一陣灰塵。
這人蓬頭垢面,頭上還裹着塊布,隻露出一雙眼睛好奇的四處打量。一雙手全是烏黑的抓痕,十根手指頭的指尖盡無,以一種極端扭曲的姿勢展露在二人面前。
這突然的一幕吓到了珈藍,她欲要動手,就被空塵攔住。
“公主,手下留情!”
這人倏地縮着身子朝香案下藏,空塵抓住他的腳踝不讓他躲進去,就聽見這人頓時發出驚呼,“公主!公主救我!”
空塵捂住了他的嘴,怕這喊聲驚擾了外面的守衛。
珈藍打量着這人,問:“這是什麼人?”
空塵聲音沉穩,摁着人說:“國師章天河。”
珈藍目光落在此人身上,細細打量,這才發現此人的确是,她疑惑問:“他不是死了嗎?”
“死了,死了!”章天河蹬着人,想要從空塵手下掙開,一雙眼睛死瞪着珈藍,說:“都死了,我也死了!”
空塵沉聲說:“世人都以為他死了。其實是被王上扔到了這罪睚寺,在這裡被關瘋了。”
珈藍半蹲着身子看着藏在香案下的人,章天河驚魂未定,眼珠子看着珈藍的臉說:“公主,你來看我了。”
說着,瘋瘋癫癫的就要爬出來,被空塵按着,他定然說:“公主,此人已瘋,你還是速速離開這裡。”
珈藍目光在章天河身上掃了一下,起身。就在這時,那章天河發瘋似的沖出來,踉跄倒地,嘴裡嗚嗚咽咽地說:“公主,你帶我走,帶我走!”
那聲音凄厲,悲怆。
空塵捂住他的嘴不讓他胡言亂語,往裡面拖。珈藍聽着後面的動靜,依舊邁步出去。
風吹葉落,院中的死寂呼應着暗下來的夜幕。破舊的幔布随風而動,那凄怨的喊聲漸漸消失在黑夜中。
回去後,珈藍同羅鸠提起了罪睚寺裡的事。
羅鸠聽聞也是略感震驚。
“國師當年不是被阿爹下令處死,怎麼會在罪睚寺?”
羅鸠提起茶壺給珈藍斟茶,問得漫不經心,“公主對國師的事情知道多少?”
珈藍搖頭,說:“所知不多。”
杯中茶香飄出,在空氣中方方成型就被打散。羅鸠抿了口茶,說:“公主隻知國師叫章天河,可知道他的原名?”
“不知道。”
“他叫牧原。若是說起來,或許公主,與他還有一些淵源。”
珈藍盯着他,神色疑惑。
“他出生西邊遊牧民族,後因戰亂,入了牧王府。”
珈藍眼神中閃過一絲錯愕,“你說什麼,他與牧王府有關系?”
羅鸠當然知道珈藍此時想問些什麼,他說:“是的,就是那個當年被一把火燒個精光的牧王府。”
這是珈藍最不願意提起來的事,也是她這些年來,一直在找尋真相的事。她沒想到,章天河竟然是從牧王府出來的人。
“可那年,明明除了我,沒有其他人從大火中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