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
在地上一連翻了三個跟頭,江南煙狼狽地站起來,發現自己真的進入了幻情秘境中,逃出了合歡宗玄派的魔爪。
多虧了那從天而降的光柱,突然打開的秘境法陣,也幸虧她機靈,一滾便滾進了法陣光圈之中,這才被傳送進來。
說來也怪,自從在春晖堂前蘇醒,她就感覺這個身體很陌生,有一種不太好控制的别扭,雖然還記得自己是合歡宗素派弟子,以及一些零零碎碎的記憶,但現在大腦裡到處都是空白,仿佛大面積剝落的壁畫,有一種失序的恐怖感。
按她僅存的修真界知識儲備來說,這不是被奪舍了,就是識海遭受了嚴重的創傷。
但與奪舍不同的是,她真真切切記得自己就是這個身體的主人。
纖細的手掬起石潭裡的水,刺痛間血污被洗淨,江南煙端詳着自己的外貌:
鵝蛋臉兒楊柳腰,遠山眉下春波眼,白衣襯得她不染纖塵,眉宇間又别有一番風流态度。
頭上的青螺髻散了,她重新拿玉簪挽了挽,從發間摸下一朵粉白茸茸的合歡花來。此物眼熟,似乎是一個很重要的人送她的禮物,永遠色澤新鮮,不會枯萎,好像……念某個口訣還有其它作用,可惜她什麼也想不起來了。
對了,合歡宗女弟子人手一個儲物镯,裡面獨有一方空間,可攜帶諸多看似根本塞不下的物品。現在得趕緊檢查一下裡面有沒有什麼可用的。
神識探入玉镯,翻找一番,裡面有常見的療傷藥、修煉書籍、簡要地圖、一堆靈石貨币、記錄了各種小法術的手劄,另外就是一大疊畫好的符箓,以及空白的符紙。
看着這些東西,她似乎慢慢想起來一點曾經的記憶,她是個符修,因為修煉天賦一般,才選擇符箓之術輔助自己,腰間還系了一支白玉符筆,等階為三品,這曾經是她稱手的武器。
用生肌膏敷好手上的傷口,想起一刻前師姐的死狀,心頭不禁湧起一陣寒意。那些玄派弟子過去行事雖然乖張,卻從未有過如此出格之舉,這中間究竟醞釀着什麼陰謀?
稍稍定神,江南煙打量起面前這個幻情秘境。她現在身處一片紫色沼澤之中,四周濃霧彌漫,看不清道路。記得合歡宗内确實有這麼一個傳統,每百年這秘境便會打開,初階弟子們可以有一次機會進入其中,各憑本事獲取這個天然寶庫中的修煉資源。這個秘境每人一生隻能進來一次,且隻限初階弟子,所以算是給新人的一種保護機制吧。秘境中天材地寶很多,但危險更是重重,何況如今還是兩派決裂之時,更需小心謹慎,保全性命。
取出一張引火符,随手一晃引燃,用作照明。引火符燃燒得很慢,江南煙就這樣托着一簇火苗靜悄悄向前走。據她自己的修煉手劄記載,這裡應是血影森林外的迷霧沼澤,屬于秘境邊緣地帶,沒有什麼珍貴靈草和妖獸。
江南煙突然停住腳步。前方有一株參天的大榕樹,獨木成林,枝幹條條插入水中。樹下盤坐着一個戴鬥笠的身影,一動不動,而他身畔地上,密麻麻散落着幾十萬顆靈石。小心試探了一番,江南煙發現此人毫無動靜,于是大着膽子用符招來一陣風,鬥笠随風滾落,竟露出一顆雪白的頭蓋骨來!結合頭蓋骨的質地,江南煙推測,此人應該是死去不久。至于死法,她不禁搖了搖頭,應該是某種咒術,骨肉分離,殺人者的狠毒簡直無法想象。
這些靈石還能夠充當貨币使用,一筆橫财,不撿白不撿了,江南煙快速将靈石吸納進儲物镯,見那枯骨衣襟裡還掩着一個小巧的白玉柄的卷軸,覺得應該是什麼寶貝,便想伸手去拿。
正在此刻,冷不防一簇黑影從身後躍起,伴随水花四濺的巨響。說時遲那時快,江南煙揚手便是一張“禁锢符”,化為銀鍊縛住黑影,原來是隻沼澤巨鳄。
這隻鳄魚身長十來米,體格龐大,江南煙心頭一緊,隻怕困不住它多久,遂抽出另一張符道:“水龍刺!”,符中靈力化為三道水流,凝為利刃向鳄魚切割而去,血花飛濺間,将其斬為四段,鳄魚血肉“噗、噗”落入水中。她稍松一口氣,正想離開,餘光卻瞥見四周的沼澤潭水,又泛起一圈一圈漣漪,仿佛底下有一大群生物蠢蠢欲動。
沼澤巨鳄的數量竟如此之多!江南煙手指微抖,神識探入儲物镯想再抽幾張攻擊性符箓,還來不及抽出,腳腕就感到一陣撕裂般劇痛——身後有巨鳄悄悄潛過來,交錯的牙齒已經咬到了她的踝骨!
這一驚非同小可,江南煙強忍疼痛,奮力将一張利刃符拍在這條巨鳄的頭頂。刀光閃過,巨大的鳄頭裂出五道血痕,卻死也不肯放棄到嘴的人肉,咬住腿骨一陣死亡翻滾,江南煙頓時痛得眼前發黑……
其它巨鳄紛紛撲了上來,江南煙被腳邊的鳄魚拽倒在地上根本無法站起,隻歎難道自己要命喪于此?閉眼那刻,忽然感覺涼風拂過,什麼絲綢樣柔軟的東西飛來身側,将她保護在其中,彈開了鳄魚,那東西裡傳來一個清媚的嗓音:“連這些雜碎都對付不了嗎?”
江南煙驚訝地看着環繞在周身的白玉卷軸,正是方才那具白骨衣襟裡藏的那個,現下自行打開了,長長的絲絹畫幅如綢帶般環繞自己悠遊飛動,看似柔軟,實則形成一片銅牆鐵壁,巨鳄每每撲上來,撞到了,就跟受到雷擊一般,倒地抽搐,片刻後竟都一動不動了。
好厲害的法寶!江南煙心中微喜,傳說等階高的法寶裡面是可能生出器靈的,剛才那個聲音難道是法寶之靈在說話?
卷軸慢慢合起,輕輕落在她的手上。
“這位……救命恩人?方才多謝你伸出援手,不知可否現身一見?”
那個聲音沉默了良久,就在江南煙以為她不會回答時,自言自語道:“萬象逍遙卷怎麼會對你有反應呢?修為這樣低的一個小姑娘。罷了,既然它選擇了你,想必你能幫我這個忙。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前……前輩,我叫江南煙,是合歡宗弟子。不知您需要我幫什麼忙?”江南煙小心說道,雖然這個聲音聽起來是個和她差不多年紀的青年女子,但言語間卻有一種把她看得透透的感覺。
“呵呵,”那聲音笑了,“我的忙你現在還幫不了,慢慢來吧,先把畫卷收進你的儲物镯裡。對,就是這樣,有事喊我。不過我平日需要花大量時間修煉,開放五感幫助你感知危險的時候并不多,你需自己多保重。現下我累了,這秘境你自己走走吧。”
哦,江南煙聽了略微有些失望,本以為這位前輩可以幫自己指點一下怎麼離開這危險的境地呢。不過好歹有她在,還是安全感倍增啊。
“對了,”那聲音忽然又道:“千萬不要把我的存在告訴任何人,否則,後果你承受不起。”
知道了。前輩,不知您該怎麼稱呼?江南煙試了試在心裡呼喊她,可這下畫卷徹底安靜了,無人應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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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了,由于腳腕傷得很深,江南煙隻敢找個不起眼的洞穴藏身,處理傷口。她修為低,還不能辟谷,這下确實餓得夠嗆。幸好,洞穴裡有些無毒的蘑菇可以烤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