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大姐和丹丹爸媽走後的一兩周，我心裡很難平靜，丹丹也好像第一次有了憂愁。有時丹丹在和鄭老師一起聽我講英語課的時候，我能夠看出她會走神。那個時段，一般就是李師傅他在學校周圍巡視，和碰到的來學校守護學生的家長閑聊的時段。也是大部分老師下班輔導的時段。等鄭老師下班上去後，寝室往往就我們兩人，丹丹會異常沉默。我看在眼裡，心裡有點痛。天有點熱了，有時我就去食堂燒點熱水，給丹丹洗臉，擦手，或者再擦擦胳膊腿什麼的。有時就給她洗腳，做好這些後，我就讓她躺到床上去。我說：“丹丹想睡就睡一會兒好了。”丹丹也聽話地閉眼睡覺。有時我怕她熱了，也一邊看書一邊跟她扇風。丹丹睡了一陣後，醒來情緒就會好一些，等我去遊泳的時候，查老師，鄭老師她們就會跟着，“走喲，大老婆，二老婆，三老婆，跟着喲。”查老師喊道，大家一陣嬉笑打鬧，丹丹的情緒就會更好一些。往往也能夠一覺睡到天亮。

“丹丹，她們都說你這段時間笑聲少了一點，她們都問是不是我欺負你了？”我剛給丹丹洗了腳，我說。

“亮亮，我老想到爸，我看他一言不發地站在旁邊，臉色陰沉，我就覺得難受。爸爸好像壓力很大。你覺得呢？”我看着丹丹，沒有馬上回答。

“丹丹，你懂事了，知道關心爸媽了。爸媽一定很高興，你說得對。咱爸正在受煎熬，正在進入一個死局。”

“怎麼說？”丹丹很緊張很擔心。

我沒有立即回答，仔細想了想，說：“丹丹，咱爸，可能一生最高的目标就是當局長。因為種種原因，主觀的客觀的，現實的曆史的，内在的外部的，個人的社會的，種種原因吧。當局長可能就是咱爸自己的人生是否成功，是否完美的最重要的标準。甚至是唯一的标準。咱爸可能實在把這個看得太重了，正因為這樣就鑽牛角尖了。必須當局長，而要當局長，田書記是個重要人物，不能夠搞定他，可能就不好辦。為了搞定他，這些年就不斷地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特别是心力。随着投入的加大，自己被越套越深，越套越牢。想抽身沒有可能，隻能夠硬着頭皮，加大投入，根本就不敢想一旦失敗的後果。那怕就是自欺欺人，也要告訴自己這樣做是對的。不這樣又能夠怎樣呢？爸現在的處境就是這樣，用一部名著來比喻，咱爸現在就是《熱鐵皮上的貓》。”

丹丹抓住了我的手，她的手有些發抖。“亮亮，你既然看得那麼清楚，你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咱爸難受呀。你就該想個辦法來幫幫咱爸呀。”丹丹滿臉期待地望着我，我真不希望丹丹有任何沉重和不安，但是我也很無奈呀。我遲疑了一下，搖搖頭。

“為什麼？”

“丹丹你能夠放棄我嗎？”

“不能夠。”

“我能夠放棄你嗎？”“不能。”

“要咱爸放棄局長一職，就如同要我們彼此放棄對彼此的深愛一樣。”“你的意思就沒有辦法了？”丹丹的樣子就是要哭的樣子，丹丹好讓人憐惜呀。

“沒有，所以是死局。”我說，我知道我這樣說一定讓丹丹特别沉重，特别難受，可是我隻能說真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