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人煩，打他，你說的，沒有什麼不健康的，就是吊胃口，打他。”查老師說，

“不說就打他。”

“對，打你。”

“好吧，沒有想到你們還有這樣的愛好。”

“什麼愛好，你說不說？”

“說，說，馬上說，辦公桌不是差點傾倒了嗎？抽屜不是滑出來了嗎？東西不是掉了嗎？李梅老師就很生氣，說道：……”我又頓住了。“打他這人真煩。”大家要沖上來打我，我說：“好好，我說，李梅老師就很生氣地說：鄧刀呀鄧刀，你這把刀真是鈍呀。你這個時候該使勁呀，用力呀，你還讓它滑出來了。”幾個老師愣了一下，一下全都臉紅了。想笑又必須憋住。

“這沒有什麼呀，人家李老師責備的是呀，這也不好笑呀？”丹丹說，這話把我們都說愣了。“你看我們丹丹就是心地光明，就你們心髒。”幾個女老師笑，沖上來跟我一頓香拳，丹丹慢慢反應過來了，臉羞紅了。我一把抱過丹丹，用衣服把她整個頭都遮蓋了起來。

“你好煩，講這樣的笑話。”丹丹捶了我幾拳，“後來呢？”

誰也沒有料到丹丹竟問這個，幾個老師大笑。“丹丹，你還問後來，你真以為是真的呀?”“咦，不是說是縣一中發生的事嗎？我要打電話問問。”

幾個女老師憋不住了，紛紛笑倒在地上。

“你們倆……你們倆……”可能是笑得厲害了，有老師就咳嗽起來，也許就差點在草地上打滾了。

好容易平靜了下來，大家慢慢往學校走，我們落在後面，鄭老師也故意拖在後面，後來就跟我們走到了一起。

“東方老師，單老師，上次拜托你們的那個事，謝謝你們了，我已經知道他是怎樣一個人了。”鄭老師盡量說得很平靜，“這事就到此結束了，我不會再想了。”鄭老師别過臉，望着别處，她大概不想讓任何人看到她的表情。我們沉默着走了一段路。後來，我示意丹丹挽起鄭老師的手，我們一起往學校走。走到學校門口的時候，看到學校所有人都集中到了辦公室門口，野豬就放在那裡。

“鄭老師，”我站住了，“東方老師，你請說。”“古人講三十而立，你離三十還有六年。如果定幾個目标，說不定三十歲前就立起來了。”“東方老師你能夠具體點嗎？”

“鄭老師，學生一直說你很負責，工作很認真。我個人覺得你很适合做老師。不知道你對自己的未來是如何規劃的？”我頓住了，鄭老師很專心地聽着。“我覺得你可以定三個目标，一，當班主任。二，會教英語。三，考研究生。三者不矛盾，我覺得你三十歲前能夠實現。這樣你就把命運掌握在了自己的手裡了。至于個人問題，到了大城市，二十八九，就是三十多歲成家的也不少。”

“東方老師的意思是我通過考研究生有可能改變命運？留在大城市？”我很肯定地點點頭，“鄭老師與其整天怨天尤人，寄希望于婚姻。不如趕快行動起來向目标奮進，就算你隻活六十歲，你後面的三十六年，我不相信還是隻能在這山溝裡。當然如果你一味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而不是自己奮鬥，那就隻能在這山溝裡。成敗在你自己，想過怎樣的生活全在你自己。”我加了一句，“鄭老師你工作四年了，如果你一回到這裡就有這樣的目标，你可能早就讀研究生去了。”

“東方老師可是考研究生不容易呀。”鄭老師皺眉道，

“沒什麼事是容易的。”我決然道，鄭老師神情肅穆。“考研究生最大的攔路虎可能是外語。我讀大學的時候，英語也不好，頂多及格。可在這裡被逼着上英語課後，我能夠聽懂英語廣播了，我能夠看英語書了，我現在差的就是口語和聽力。我想我會達到熟練應用的程度的，事在人為嘛。人不為就永遠别成事。”我斬釘截鐵道，我們之間出現了一陣沉默，鄭老師應該在思考，好一陣，鄭老師轉身直面我們。

“老東方師你覺得我行嗎？”

“不行也得行。”我非常肯定，“鄭老師你還有别的出路嗎？”

鄭老師愣了一會兒。她很動容。“東方老師我可以抱抱你們兩個嗎？”我捅了丹丹一下，丹丹張開雙臂抱住鄭老師，抱了好一會兒，鄭老師在抽泣。我和丹丹對視了一眼，丹丹将鄭老師抱得更緊了。鄭老師哭得更厲害了些，隻是盡量壓抑着，沒有出聲，丹丹也被惹哭了。

“鄭老師，”等鄭老師平靜點後，我說，

“有個事，想請你幫個忙，可以嗎？”

“東方老師你請說。”

“你來接我的班主任吧，後面再接我的英語課吧，我現在覺得很吃力。”我望着鄭老師，“你會是一個非常受學生喜歡的班主任。”鄭老師想了一下，點點頭。“今天很不好意思，在你們面前失态了。”

“鄭老師不要客氣，咱們永遠是朋友。”鄭老師先進了學校。丹丹看了看我，她臉上還有淚水。“你讓她做這些合适嗎？”

我說：“現在讓她全身心工作，把她所有時間占完，對她有好處。”我說，“再說我們遲早要走，這裡孩子們的一切必須交給他們了。”我們走進了學校。孩子們一見我就說：“老師豬是你弄死的？”我說：“不是我弄死的，它自己找死，它一頭撞到鋼釺上，把自己給撞死了，它就是一隻蠢豬。”學生就大笑，說老師說的，蠢豬！我們擠到豬的身邊，李師傅說馬上燒火燒水燙死豬。李師傅要刮毛，開膛破肚，分肉，打整豬了。我給李師傅說把豬頭留着，我說抽時間我們去見見張家灣的那個老人。

特寫：學校很多人圍住死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