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們再走近些,其中一個翊衛抱拳應道:“殿下與齊王爺在亭内議事,公主稍等。”
“本宮這做長輩的得知他們上門,都來二門迎接了,怎麼還要本宮等着他們說完話不成?”安成的語氣頗為不善。
幾個翊衛對視了一眼,讓一人進了亭子通禀。
顧妙冉忙趁這空隙推卻道,“公主與幾位殿下貴事繁忙,民女不敢打擾,還是先行告退了。”
安成公主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神情卻帶着不容置疑,“無礙,本宮與太女說完話,還想與顧姑娘一同逛逛園子呢。”
不管趙王齊王和皇太女在他們崔府鬧得哪一出,隻要把禮部尚書的親女也牽扯進來,這事就不用她一個人頭疼了。
如今她看透了皇家的冷漠,更不願再沾惹宮廷内外的麻煩。顧妙冉既然自己撞上來,也就别怪她借力了。
顧妙冉不知安成有心要用她擋事,還借口着怕兄長尋不見她會擔心。
安成聽了,轉頭就吩咐莊蓉兒傳話給顧家公子,說她一見顧妙冉就喜歡,要留顧妙冉相陪,等用過晚膳後再派車馬護送她回顧府。
“是,妾身這就……”莊蓉兒剛要應下,八角亭的簾子突然就被亭邊的翊衛掀了起來,與此同時,一道清泠泠的聲音截斷了她的話,“姑姑病體未愈,應當靜養,要真喜歡這位姑娘,不如……”
話說到一半,李願正好看向站在安成公主身側的女子,入目先是一雙溢滿詫異的眸子,而後才是那張有過幾次相見之緣的昳麗如畫的臉。
李願:“……”
顧妙冉:“……”
李願:“你……”
顧妙冉:“!!!”
随着李願話音突兀地停頓住,場面陷入了奇怪的凝滞。
“殿下想說什麼?”還是安成打破了沉默,追問道。
她在看見亭中隻有李願和齊王時,便猜到是崔汾把趙王帶離了。而趙王不在,李願與李常勖反而還能坐下說話。所謂的“三位貴人打了起來”,怕不是吃虧的隻有一個趙王吧?
安成暗自在心底冷笑,皇家的手足之情,不過是看誰心眼多罷了。
既然現在熱鬧已經散場,她也就沒心思在這周旋了。見李願又莫名地一言不發,便要帶着顧妙冉與莊氏離開。
“……等等。”剛剛還找盡借口要走的顧妙冉,此刻就像腳下長了根似得,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看着李願。
安成疑惑的目光在她與李願之間逡巡,片刻後,若有所思地松開了顧妙冉的手。
而亭内的李願被顧妙冉那雙明澈的眼眸盯着,不自在地抿了抿唇角,終是沒将剩下的話說出口。
一旁的李常勖看出了蹊跷,饒有興味地問道:“怎麼,你們認識?”一直深居東宮的李願,何時結識了宮外的女子?
李願沒答話,輕咳了一聲後,對顧妙冉頗為客氣地道:“妙冉姑娘,可否借一步說話?”
她說着“借一步”,卻是李常勖哼笑着起身出了亭子,讓一旁的翊衛将顧妙冉請了進來。
竹編的帷簾落下,仿佛将亭外的目光與聲音通通隔絕,隻剩下了面前這位說是“姓陶名七”,實則貴為皇太女的人。
“陶……”顧妙冉一個字剛到舌尖,又咽了回去,拘謹地在李願的對首坐下了。
餘光瞥見李願虎口處的紅痕時,她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了李願剛剛緊勒他人脖頸的一幕,一瞬間,隔着一張茶桌的“舊友”變得危險了起來。
于是,遲鈍地意識到自己處境不妙的顧妙冉,迅速開始回憶她與李願屈指可數的幾次見面:
大相國寺,喝茶。
她說她是奔着皇太女而來,然後在路上被魏荇罵了……還好、還好,失禮的是魏荇,不是她;
桃頤宮苑,桃林。
她撞到了樹,雖然丢臉,但也沒得罪人;
還是桃頤宮苑,桃林外的涼亭。
一起喝茶閑談,聊及皇太女的喜好後,她說、說想被舉薦做太女妃……
完了。
顧妙冉想到那時李願憤然離席的模樣,心都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