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煩大家都盡快離開”和“請大家配合我們的工作”。
掐成一團的人壓根沒幾個理會,反倒是卯足了勁地想把他們給撞開。
如此境況,他們既不能将諸位納稅人給暴力執法,也不能讓納稅人沖入危險區妨礙工作,隻得在外圍死死攔住鬧騰的人群,阻止人民群衆打探稀奇地靠近。
幾分鐘後,陸陸續續到了幾車前來支援的警察,他們這些被賞賜了“火雲掌”、“七傷拳、“面目全非腳”等一系列武林絕學的小可憐,終于能夠下場運功療傷,回口老血了。
“任務完成。”
不一會兒,炸/彈被成功拆除,拆彈組的人員自然是功成身退,撐着一身沉重的防爆服,步履維艱地挪向笨重的黑色警車。
與此同時,宋域攜着沈瀛一同趕到了現場。
宋域一手撩開警戒線,一手攤開證件,在一堆人中梭巡了一圈,領着沈瀛走到了險些毀容的許飛跟前。
許飛瞧見兩人并肩同行的身影,連忙迎了上來,乖巧地打了聲招呼,“宋隊,沈顧問。”
宋域颔首,注視着停在一旁的防爆大隊的專車,與裡面正在喝水的拆彈人員友好地點點頭,“炸/彈是在哪個垃圾桶發現的?”
“就是巷子口的那一個,”許飛指了指夾在兩棟樓之間,一條逼仄縫隙中的一個垃圾桶,“根據報案的那位環衛工人說,昨天下午五點左右,他最後一次清理垃圾時都沒有發現。”
宋域順着許飛手指的方向掃過去,果真撞見一隻髒兮兮的綠色垃圾桶,接着,他又将周遭的環境打量了一遍,“調個監控,看看是誰幹的這麼一檔子事。”
“已經要人去查了,”許飛又指了指對面的一家商場,“那裡正好兩台監控正對着這邊,應該有拍攝到作案人員。”
沈瀛環顧四周,由于處在新興商圈内的關系,周邊的鋪子都玩起了高端的花樣,花裡胡哨的西餐廳、洋玩意的咖啡店、打着日式風情的料理店,就連各家知名的黃金品牌都挨挨擠擠地卡在中央。
“這附近有能長時間歇腳的地方嗎?要視野不受限的位置。”
許飛想了想,擡手指向一個方位,“在前面一點,有一家專門搞夜市的燒烤攤,一般下午五點之後才會開始營業,就是在這一帶挺格格不入的——城管幾次三番地過來催老闆搬走,但那個老闆為人處事圓滑,幾十串簽子推下去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沈瀛說:“想辦法聯系一下那家店的老闆,麻煩他過來一趟。”
“哦,好。”許飛雖然不明白沈瀛這話是什麼意思,但仍舊去執行了。
沈瀛偏頭望了望許飛所說的那一家燒烤攤的方向,又正過腦袋端詳了一番發現炸/彈的垃圾桶,陷入了短暫的沉思。
宋域摸了摸下巴,“你是覺得曹嚴桦可能在那裡守株待兔,等待救護車的到來?”
沈瀛心不在焉地回答:“南台大道是一條筆直的路,加之救護車嘹亮的警示音,想要确定它的位置并不算難事,但這就存在有一個很難解的問題——為什麼曹嚴桦會料定救護車會走南台大道,而不是其他的路?”
“救護車沒有問題,我查過事故的監控,司機有一個很明顯的避讓行為,”宋域以為沈瀛是揣測救護車司機與曹嚴桦串通一氣,矢口否認了他的話,“當晚知道行動的人也沒有問題,我要楊欣然調查過了。”
“我覺得是概率問題,就像鄭鳳破壞麗格拉酒店的房門一樣,”沈瀛的身形藏匿于大樓投射下來的陰影中,緻使他整個人看起來陰沉了一些,“其實每一條街道都有人守候,他們都在等待載有付莺的救護車出現,一旦接收到訊息,便化身為利刃,奪取付莺的性命。”
宋域側過頭,不去看沈瀛的臉,遲疑了一下,忍不住小聲問:“是你身後的那股力量吧?”
沈瀛插在兜裡的指尖一顫,不願意接這話茬兒,定定地望向正對面的垃圾桶,“或許是曹嚴桦在最後一刻退縮了,所以才将炸/彈丢在垃圾桶裡,企圖賭一把生死。”
宋域不受沈瀛的影響,繼續逼問:“你還是不願意說出來嗎?我現在已經不能從這樁事裡抽身了。”
“……”沈瀛僵着臉,一個字都沒有冒出。
逃避。
縱然可恥,但奈何它出奇的好用。
“沈瀛,我知道你之前不與我提起都是為了讓我不淌入這趟渾水,但現在似乎不是你我所能決定的,”宋域頓了頓,“我非下去不可了。”
“……”
沈瀛沉默了,他不得不承認一件非常令人頭疼的事情——洛川在算無遺策這件事上,确實是出神入化,造詣頗深。
“好了,我不逼你,有朝一日他們也會找上我,”宋域故作輕松地一笑,轉移了這個敏感度極高的話題,“據了解,曹嚴桦最近似乎發了一筆大财,生活質量都改善了不少,照這樣看來,應該是有人花重金買了他的命。”
“有人用一千萬買你的一條命,你願意賣嗎?”
“這我是不願意的,畢竟我家有幾十億,一千萬還不夠個零頭。”
沈瀛差點忘記了,身邊站着的這個人是一位京海豪門圈頂級太子爺,從小過着錦衣玉食的富足生活,即使受過千萬苦難,其中也不會有“窮苦”一難。
這次是他的失誤,問錯了對象。
“但我覺得你這個重金買命有纰漏,”宋域摸了摸下巴,“照你之前所說的概率事件,每條從A大過來的路都安插一個‘死士’,既然如此,為什麼不直接在A大門口撞死付莺,非要等到南台大道或者其他地方呢?”
“A大……”沈瀛張望了一圈熙熙攘攘的人流,聲音沉沉的,像是蓋了一層棉被,卻一個不落地飄過宋域的耳畔,“我有一個猜測,幕後黑手或許對學校存在某種特殊情感,所以才選擇在救護車離開學校範圍後動手。”
“為什麼不能是表演性呢?就像付莺殺江染那樣,有可能對方在緻敬付莺。”
“确實存在這種可能性。”
沒過多久,許飛領着一個矮胖的中年男人湊過來,打破了兩人的深思熟慮,“沈顧問,老闆來了!”
宋域拉回神志,扭頭一看,“這麼快?”
那個老闆盯着宋域的臉,笑呵呵地同他握手,卻開口說道:“沈顧問您好,我就是燒烤攤的老闆,我姓劉,您可以叫我老劉——剛才就在附近辦點事,所以動作快了些。”
許飛:“???”
宋域:“???”
沈瀛:“……”
許飛膽戰心驚地咽了咽口水,觑着眼,悄悄望向對面的沈瀛。
沈瀛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依舊清風明月,在一旁安靜的當一隻附帶的花瓶,好似自己并不叫沈瀛。
宋域憋笑得痛苦,松開劉老闆熱情的手,朝他使了個眼色,“我不是,他是。”
劉老闆一愣,斜眼順着一瞟,陡然反應過來自己認錯了人,立刻擁了上去,連忙賠禮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原來您才是沈顧問,我這上了年紀有些老眼昏花,沒認清楚人。”
“沒事,”沈瀛好脾氣地莞爾,“劉老闆是吧?”
“是是是,文刀劉,”劉老闆态度良好,熱情得像是看見了行走的人民币,“我都聽許警官說了,您是想問曹嚴桦的事是吧?”
沈瀛眯了眯眼,“您和他很熟?”
“算是吧,他經常來我店裡做客,一來二去就認識了,”劉老闆笑了笑,兩隻眼睛折騰成了彎月,但月亮不可能存在兩個,所以它是虛假的,“要說起來,他昨天出事前,還在我店裡點了一斤半的白酒,我以為他是碰上了什麼難事,還跑過來跟他搭了幾句話。”
宋域捕捉到重點,立即逼問:“什麼話?”
劉老闆扭頭看向宋域,想了想說:“他說,人生在世要麼窮死,要麼富死,沒想到剛過上有錢人的奢侈生活,就要跨到最後一步了——我當時來了幾桌客,就沒細問,哪知道再後來他就出車禍死了。”
“這隻盒子見過嗎?”宋域琢磨了一下,從手機相冊裡翻出一張金屬盒子的照片遞給劉老闆看。
劉老闆湊近照片一瞧,連連點頭,“記得記得,這就是曹嚴桦昨晚來時手裡抱着的那一隻。我當時以為是工具箱,正巧我店裡有螺絲松了,還向他借過一回,但他死死護住就是不讓我碰,支支吾吾地說了幾句狠話。”
“這隻盒子他有說是誰給他的嗎?”宋域追問。
“這倒是沒有,”劉老闆捧給宋域手機,擡手指了指身後發現炸/彈的垃圾桶,“但他中途有抱着盒子去這個垃圾桶吐過,我看他趴了好一會兒,吐得昏天黑地,腦袋都要栽裡面去了。”
聞言,宋域與沈瀛交換了一個眼色,像是一種僅他們兩人能解讀的密語。
果不其然,這枚炸/彈就是曹嚴桦丢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