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荏苒，鮮肉腐爛。”楊欣然回憶起徐書浩那張胡子邋遢的臉，不合時宜地感歎時光催人老，“他現在整個就一不修邊幅的油膩老大叔。”

“聽你這話還挺同情，”宋域将表單卷成一團，一棒子招呼上楊欣然的腦袋瓜子，“那這樣，你帶一隊人去把徐書浩摁回來，我瞧瞧時光荏苒到了什麼地步。”

麗格拉酒店。

許飛拎着自己的警官證，像是提着皇帝禦賜的尚方寶劍，一路暢通無阻地到達老魏總發病的辦公室。

剛打開門，許飛撞見了一幅被精心裝裱起來的畫。

是水墨畫，畫的山山水水和分辨不清是柏樹還是白桦的樹。

它很大很長，像是被扯開的蔥油花卷。

許飛雖然不能評判這幅畫的價格，但一般挂在寸土寸金的高級辦公室裡的，都不會是幾千塊錢的便宜玩意，否則太拉低整體檔次了。

老魏總估計是個大煙鬼，抽煙抽得極其兇，今早剛清理過的煙灰缸内裝滿了燃燒殆盡的煙頭。

“那是黑伯龍先生的畫，”老魏總的秘書順着許飛的目光看去，撞上了那幅氣勢磅礴的畫作，“老魏總挂了幾年了。”

所謂隔行如隔山。

許飛一臉懵逼，壓根沒有接觸過藝術界的他完全不熟悉大作的創作者，唯一能記起來的隻有小時候語文課本上畫蝦的齊白石。

秘書伸手指了指桌面上的一隻盒子，“這是今早被人放在前台的東西，發現時上面還貼了一張紙條。”

許飛湊近那隻被打開的盒子，并未發現任何紙條。

“紙條大概被魏總扔了，”秘書想了想，“我記得上面寫着——奉與魏總，萬壽無疆。”

“裡面具體是什麼東西知道嗎？”許飛放下空蕩蕩的盒子。

“應該是小件物品，”秘書陷入回憶，“我送上來時，順手搖過一次。”

“有人見到過送來的人嗎？”

“送來的時候前台人員正在整理物品，以為是送快遞的，就沒在意，”秘書一本正經地回答，“隻看見了一個背影，是個中等身形的男人。”

中等身形的男人一抓一大把，坐在公交車上能泛指一大片，可考性不大。

許飛問：“監控可以幫我調一下嗎？”

“很抱歉，自從發現智能門鎖的失靈問題後，我們一直都在對酒店大大小小的設施進行檢修，”秘書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從昨天開始就正在全面更換監控設備，直到現在都還沒有完成安裝任務。”

許飛無了個大西瓜的語，除了知道送來的人是個男的，屁線索都沒了。

他擡頭無奈地望向天花闆，良久沒吭聲。

維修部的負責人找到了辦公室，擡手敲了敲門，“董秘書，有些事宜需要您過去盯一下。”

“哦，我馬上過去，”秘書沖他點了點下巴，轉頭看向略微惆怅的許飛，“許警官，您先在這裡看看，我過一會兒再來。”

許飛颔首，目送兩人消失在門外。

四下無人，他繞着辦公室走了一圈，端詳起周圍上上下下可疑的物件，覺得那隻盒子裡裝的東西應該還留在此處。

忽然，他注意到還開着的電腦，動作停頓了一下，任督二脈猝然被打通。

小物件難道不能是U盤嗎？

想到這一點，許飛立即撥開桌面散亂的文件，在七颠八倒的物件裡尋找目标物品。

桌上沒找到，他便半蹲在地上摸索，前胸幾乎貼伏在地面做一個掃地機器人。

蓦地，他探入書桌縫隙裡的指腹碰觸到一樣冰涼的物件，沿着輪廓一陣摩挲，感覺有點U盤外殼的意思。

許飛眼中閃過一道不可忽視的亮光，手指輕輕一勾，三下五除二地拖着一角帶了出來。

曝光在視野裡的東西，正是一小枚商務型U盤，雖然外觀锃亮，但上面被磕出了幾條細小的劃痕，在陽光下看得更加清晰。

許飛吹走了上面的灰塵，把U盤插入了打開的筆電裡。

右下角跳出一個欄框，他立即滑動鼠标點開它。

下一秒，一個文檔蹦上了桌面。

許飛搗騰了幾下，彈出一段視頻錄像。

他毫不猶豫地點了進去，聚精會神地觀看裡面的内容。

片刻後，他立即給邱元航打去了電話。

邱元航正在衛生間解手，褲子脫到一半就感覺衣兜裡的手機在震動，隻好暫時拎住褲子，掏出手機，“喂，許飛。”

許飛吞咽着口水，盡力驅散走回蕩在耳朵裡的羞恥聲音，用了好大的定力才遏制住眼睛向電腦屏幕瞟的沖動，“邱哥，我找到魏氏兩兄弟關于那方面的錄像帶了，還有一段詛咒老魏總的！”

“哪方……”邱元航起先沒有反應過來，後來盯着自己提着的褲/裆看了片刻，如同也被打通任督二脈一般驚醒，“你快把東西帶回來！”

許飛點頭似搗蒜，拔下U盤就立即朝市局的方向趕。

邱元航提着褲子就往外跑，吓了旁人一大跳，連連貼着牆避開。

他一邊拉上褲子拉鍊，一邊疾步沖向辦公區，隻見宋域正在與沈瀛交談着一些事情。

“我跟你講，有些人的臉撐不過幾年的風吹日曬，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德行有虧，但有些人就可以永久保持風流倜傥的帥氣，比如我——哎？我操，你怎麼褲子都沒提？”

宋域餘光一瞥，無巧不成書地就一眼撞見了邱元航深藍色的平角内褲邊，驚得他飛快砸了件外套過去，擋住了那不堪入目的龌蹉。

邱元航匆匆忙忙地說：“許飛回消息，在老魏總的辦公室翻到了魏氏兩兄弟的那種錄像，以及詛咒老魏總的片段。”

宋域腦子裡“嗡”了一陣，像置身于蜂巢之中。

陡然間，江染的話掙紮着浮現在他的腦海裡——

“不是，但……應該活不長久了。”

“這都是我們會所的好酒，專門用來招待貴客的。”

“不過我勸您還是不要貪杯，醉酒駕車會出‘車禍’。”

起先聽起來沒有問題的話，眼下都是攤在陽光下的隐晦提示，一字一句都在剖開會所光鮮亮麗的外表。

證據出現了。

“CLOUD——馬上準備好家夥，帶一支隊跟着我去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