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李楠星想無論以後過了多少年,她都會永遠記得這一天。
雪夜,小雪紛揚,落在他們的身上,周圍的燈光明明暗暗,映照着他們。
陳江洲低眸,把對面的女孩看得真真切切,眼神要化成了水。從地球的另外一端趕過來,就是為了這一面。
你怎麼回來了?
你怎麼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李楠星很想問,答案顯而易見。
她最後問出口的是:“你冷不冷啊?”
她猜,陳江洲回來了肯定還沒有倒完時差也沒有好好休息。
李楠星有些心疼:“我的生日也沒有那麼重要。”
“很重要。”陳江洲說。
陳江洲頭發長了,遮蓋住他優越額頭,還有眼神中滿滿要溢出來的愛意。
他打開大衣,從懷裡拿出一盒小蛋糕,小心仔細的打開,又掏出打火機和蠟燭,插上去。
蛋糕很小一個,但居然還沒有冷掉,透出一股溫熱的體溫,陳江洲把它保護的很好。
“十八歲,生日快樂。”陳江洲捧着蛋糕在她面前,唇角微揚,笑起來情真意切。
透過在風中搖搖晃晃的蠟燭火光,李楠星眼睛慢慢起了霧氣,凝聚成淚珠,順着睫毛撲簌簌的就落了下來,劃過臉頰。
很難不被感動,李楠星含着眼淚又閉上眼睛,雙手合十的許願。
這是她的十八歲,她希望自己能如願考上心儀的大學,她希望自己身邊的人都能開心幸福,她希望……希望她和陳江洲能有一個幸福美滿的結局。
雪夜,蛋糕,蠟燭,陳江洲。
組成了她溫暖特殊的十八歲。
吹完了蠟燭,兩個人坐在樓道的台階上,看着眼前的小雪紛紛,吃着蛋糕。
李楠星嘗了一口就知道是橘子口味的,她想,她怕是一輩子都要喜歡橘子了。
不了解她的人會以為李楠星很堅強,但她也是一個需要人愛,被人愛就會很開心的女孩。
陳江洲有些疲憊的把頭靠在她的肩膀上,輕笑地說:“我以後要買一個橘子園給你。”
“天天吃我也受不了。”李楠星盯着他,囑咐道:“以後别突然的來了。”
她覺得這樣陳江洲舟車勞頓太辛苦了。
陳江洲頓了頓,眼底含着星光點點,望着她說:“我想你。”
因為我想你了,所以就想見你。
突然而來的肉麻情話讓李楠星小臉一紅,撇過頭去,反應遲遲頓頓,語無倫次。
陳江洲說:“還有四個月就要高考了。”
到時候就可以光明正大了,再也不用隐藏愛意。
李楠星歪着頭看他,問:“你以後想做什麼呢?”
陳江洲低頭沉思了一會兒說:“當一個攝影師。”
“為什麼呢?”
“因為……想拍下美好的瞬間。”
陳江洲思索了片刻說:“之前你跟我說,說你沒有小時候的照片很遺憾,也很遺憾沒有和父親的合照,所以我想把你以後所有美好的瞬間都記錄下來。”
李楠星眼底眸光流動,說不出話來。
“那你呢?”
“還沒有想好”
“真的會等我嗎?”陳江洲又不安地問。
雪勢突然加大了,李楠星微微垂眸道:“說了會等,我就會一直等下去。”話還沒有說完,她緊接着就做了一個大膽的動作。
她飛速的在陳江洲的臉頰上輕輕一吻。
陳江洲毫無防備,茫然的看着她,反應過來之後就扳過來她的肩膀,溫柔又平靜地說:“你成年了。”
他一手掌住她的後腦勺,偏頭。
意想不到的唇落在李楠星的額頭,眼睛,鼻夾,最後輕輕柔柔的落在唇角,借着借口,如願的吻上了那微張飽滿的唇。
青澀的動作很溫柔,兩個人不懂怎麼吻也不懂怎麼換氣,身體緊緊擁抱着,隻是擁抱但已經讓兩個人很滿足了,安靜的氛圍讓兩個人都忘記了所有。
李楠星的手抓緊了陳江洲的衣角。
這是她的十八歲。
.
過完年就迎來開學了,高三時間緊,任務重。
李楠星除了日常的學習以外,要說有什麼不同便是期間偶爾與陳江洲保持聯系。
為什麼說是偶爾呢?
因為李楠星忙起學習來,就會忽視掉某人。這種忽視,是可以被允許的。
高考,人生的分水嶺,李楠星為之奮鬥了這麼多年,她不容有任何差錯。
初春的三月,微風不燥,好像一切都是欣欣向榮,王媽的身體也越來越好了,一切都向着好的地方前進。
當你覺得很幸福的時候,現實會告訴你這是你的錯覺,上天好像要給你磨煉。
這一天,李楠星像往常一樣放學回家,卻遇見了,她以為此生再也不會見的一個人——張夢琳。
張夢琳依舊是美麗的,不過是頹廢消瘦的美麗。她因為在監獄表現良好被提前釋放了,出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來找王媽要錢。
王媽現在哪裡還有錢,于是當張夢琳三番五次來找茬的時候,王媽終于忍無可忍。
他們爆發了激烈的沖突,這一天剛好李楠星碰見了。
她在門外聽見熟悉的聲音時還心慌了一下,聽見她說要她以後都要給她這個親生母親養老的時候,李楠星瞬間心寒。
差點忘記了,她母親是一個什麼貨色。
她冷着臉,打開了門。
王媽一臉驚愕,停止了争吵,害怕傷害到李楠星。而張夢琳則是不屑一顧,她打量了幾眼,笑道:“現在倒是出落的标緻了,以前瘦不拉叽的。”
李楠星冷着嗓音問:“你還要臉嗎?”
被自己女兒這樣指責,張夢琳當即就氣急敗壞:“你怎麼跟你媽媽說話呢?”
“我才不認你這個媽媽。”李楠星一臉冷漠,緊着下逐客令:“麻煩你離開我們家好嗎?”
張夢琳一口氣差點沒上來,她破口大罵:“你知道什麼啊,這是你爸爸欠我的财産!”說着就揚起手,想教訓一下她。
耳光沒有打在李楠星臉上被王媽擋住了,王媽的臉高高腫起一塊。
“媽,你沒事吧?”李楠星扶着王媽,王媽捂着心髒喘氣。
李楠星看着張夢琳,當即就反手打了過去,
張夢琳捂着臉不可思議,想再次反手。李楠星怎麼會讓她如願,她握住她的手,警告道:“張夢琳,你别發瘋!”
她的臉被張夢琳的指甲劃了一道口子,王媽看見了着急,過來想說什麼,氣急攻心一下子就倒了過去。
“媽,媽,媽!”李楠星着急的打急救電話,帶着哭腔看着張夢琳說道:“要是媽出什麼事,我不會放過你的,張夢琳。”
張夢琳看着這一幕,久久說不出話。
……
李楠星大腦一片空白,回想着醫生的話,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醫生辦公室出來的,麻木的拿着報告走在醫院的走廊。
醫生說:“是肺癌晚期,已經是晚期了,最多還有三個月的時間,你們家屬做好準備。”
她怎麼都不會想到的這樣一個嚴重的病情,她一點都不知情,她突然很讨厭自己一心在學習上,隻關注自己的事情,沒有去多關心王媽。
她哭了好幾天,那幾天眼睛都是紅紅的。在這樣一個争分奪秒的高三複習沖刺階段,她請了幾個星期的假,或者就是經常不在學校,或者就是一邊學習一邊照顧王媽。
王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弱下去,李楠星用學習的時間來照顧她,寸步不離。王媽怕耽誤她,她就撒謊說自己已經學習好了。
期間,張夢琳又找了一個男人,組成了家庭,還懷孕了。後知後覺她才發覺自己被男人騙了,那個男人根本沒有錢,所以她挺着兩個月的肚子還來找李楠星要錢,說王媽肯定留了很多錢給她。
李楠星已經沒有錢了,她怒吼着讓她滾,她心靈防線幾乎崩潰。
她開始成宿成宿的睡不着覺,經常夢到小時候的事情,夢醒了,誰也不在,隻有房間的黑暗。
眼淚像不值錢的掉。
世界上最愛她的人要離開了,李楠星的心好像也被撕裂了。
她哀求上天,讓王媽能看見她上大學,可是上天也無能為力。
什麼事情好像都擠在一起了,她無力去維系和陳江洲的聯系。她學習也變得麻木,被老李頭喊去辦公室劈頭蓋臉的一通罵,她被罵的眼眶紅潤。
李楠星紅着眼睛,哽咽的跟老李頭說,自己要沒有媽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