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一道響亮的聲響在柏油石路劃過。
公交車刹車停在站牌,陳江洲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指針指向晚上八點半。
原來公交車要坐一個小時,才能到達她的家。
原來她家的路程居然要這麼遠嗎?他在心底默默銘記着。
“謝謝師傅。”李楠星下車時,特意還向公交車師傅微笑,問了好。
公交車師傅是一位五十多歲的大叔,看到她笑,臉上不自覺也浮現出和藹的笑容。
兩個人像似相熟很久的朋友一樣,禮貌寒暄。
下了站,冷風一下子就灌進了衣服裡,李楠星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
十月末的天氣不容小觑,秋風蕭瑟又涼冷。
她倒是還好還有校服,但是陳江洲就沒有了,他穿着寬大的籃球服,四面來風灌進去他的身體。
“你不冷嗎?”
其實是有點冷的,但陳江洲逞強道:“不冷。”
“哦哦。”李楠星便不再多問了。
兩個站在原地,半天也不見有下一步的動作。
李楠星在等他先開口,說自己要離開。而陳江洲在等她走,自己要護送她到家門口。
最終還是李楠星先開了口,她随便指着前方不遠處的房子說:“我的家就在那了,很近,你可以放心的回去了。”
陳江洲站在原地不為所動,“?”
看他一臉茫然,李楠星再次強調道:“我可以自己回家,你可以……走了。”
“不行。”陳江洲想都沒想就拒絕了,“我要看你到家門口,才放心。”
“……”李楠星内心潛意識是不想讓他去她家的,不是因為破舊而自卑,而是周圍的環境,讓她感到壓抑。她害怕,别人會同情她,她這輩子最不想要的就是别人的同情。
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當别人用同情憐愛的目光看着她時,說她在這種環境下還能保持學習成績不落下是頑強的。但如果可以,她不想頑強,她也想住一個好一點的房子,有好多錢,可以不用為了買幾本練習冊而節省自己的早餐錢。
可是她不可以,十七歲的李楠星内心還很敏感,她聽不得别人用窮苦去映襯她的成績。她不需要,她不需要那些憐愛與同情,所以她從未告訴過任何人她的家庭情況,包括彭瑩瑩。
以前沒有,現在就更不會了。
何況那個人還是陳江洲,她不想讓他去窺探她生活的模樣,她隻想讓他記住她在學校意氣風發的模樣。
李楠星默默握緊了拳頭,“你聽不懂人話嗎?”
她好像變成一個刺猬,尖酸的話語刺向對面的陳江洲。
陳江洲微微呆愣住了,李楠星以為這樣他就會知難而退。可他并沒有,反而很理智又情緒穩定的說:“明天你都要去我家了,我現在去你家門口,等價交換,不可以嗎?”
路邊的燈光是暖黃色的,打映在他的臉龐上,額前的碎發被風吹的剛剛好,深邃的輪廓五官配上他黑沉的眸子,在這樣的氛圍下。
很奇妙的,剛才像刺猬一樣的東西消失了。
李楠星松開了緊握的右手拳頭,像似卸了力一樣,語氣悶悶的,也沒有做出回答。
陳江洲也敏銳的觀察到了,她放松下來的手,嘴角輕輕笑起,再次問了一遍:“可以嗎?”
“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許了。”
……
李楠星沉默的走在前面,陳江洲嘴角的笑意就沒放下來過,馬上跟上她的腳步,兩個人并排走在一起。
八點半,月亮也出來了。
今天晚上的月亮非常好,挂在夜幕之上,散發着銀白色的光輝,照耀着地上的一切事物。
靜逸安和。
兩個人默契的一起走在路上,忽然陳江洲問:“你們兩個認識?”她知道他指的是公交車師傅。
她沒想到,他會問這個。
李楠星沒否認,點頭道:“認識,認識很多年了。”
“怎麼認識的?”陳江洲繼續問道。
李楠星感覺他現在就像似要走進自己的生活一般,到處詢問,像好奇的孩子。
她覺得她沒有義務該告訴他這些東西,所以她沒有回答。
她沒回答,陳江洲也沒有繼續追問了。
或許是他意識到了自己的冒犯,這樣的态度讓李楠星又有了想說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