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女兒吃點水果,你都不讓吃?”平頭刺青男摟着張夢琳的腰,語氣輕浮。
張夢琳彎唇笑道:“給她花那個多餘的錢幹嘛?”
“有你這麼當母親的嗎?”那男人雖然是責問但是是笑出來來問的。
張夢琳冷下笑意:“你的錢還是從我這裡出的呢。”她語氣有點不好了,平頭男立馬哄道:“我就是随便說說。”
張夢琳右手指尖撚着煙,已經吸到一半了,她擡手再吸了一口,然後把煙在桌子上碾碎道:“以前随便生着玩的。”
刺耳的話一句接一句傳進李楠星的耳朵,他們好像忽視了面前的小女孩,她已經是一個八歲的一年級小朋友了,她是還小,但她也不笨不傻。
也能聽得懂大人的談話和諷刺。
她知道什麼是愛,什麼是讨厭,什麼是嘲諷。
李楠星從這一刻開始懷疑,自己的母親到底愛不愛她。
以前她也懷疑過,但老師說,世界上沒有哪對父母是不愛自己孩子的。她從不懷疑老師會說謊,今天她開始懷疑了。
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就再也拔不開了,它會慢慢生根發芽。
世界就是一個巨大的謊言。
平頭男挑眉道:“你就沒有感情?”
他實在是好奇,盯着面前的李楠星,長的乖巧可愛,像一個糯米團子一樣。五官說不上絕對精緻但還是标緻的,就是看起來實在是沒有精氣神。他轉念一想,自己母親都這副樣子,女兒長久的跟在她身邊肯定是沒有得到好照顧。
張夢琳連自己的生活都懶得打理,穿的倒是大牌加身,但是也穿出一種爆發富婆的感覺,精緻喪氣。屋子平時都是亂糟糟的,雜物擺放一堆,廚房經久失灰,一副能過且過的模樣,看不出是一個八歲孩子的母親。
她可能連自己自理都困難。
太頹廢了,認識她的人都這樣說。
她也從不在其他人面前說起,她還有一個女兒。
張夢琳又點起一根煙,啪嗒的打火機聲響,煙很快就點燃了,冒着絲絲火星。放到嘴邊,透過煙霧看着李楠星的模樣,跟那個男人真像啊。
越長大越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五官淡美而秀麗。
長大了稍微打扮一下,應該比她還要豔麗。
隻有那一雙眼睛不一樣,遺傳到了自己,那個男人是深邃的眼睛而李楠星是明媚的杏眼。
真煩。
她心想道。
說對着女兒有感情嗎?
張夢琳勾起一抹笑,她吸一口煙,語氣随意回道:“能有什麼感情?”
說着閉上了眼睛,重重往後仰頭靠着沙發,像似陷入了回憶。
以前她很少想起的過去的往事,最近倒是頻繁想起,連帶着看李楠星都不順眼。
即使那是她親生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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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孽緣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當年她才剛剛滿二十歲,不谙世事又要出入社會的年紀,她隻想混口飯吃。
在機緣巧合下,認識了李峥庭。當年她望着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人,她祈求他能不能給她一口飯吃?這是她一生做的最愚蠢的決定。
那個男人同意了。
張夢琳以為她遇到了救世主,其實隻不過是把她從另外一個深淵推向一個更深的深淵罷了。
有錢的男人,都是沒有心的。
當年她意外懷孕,生下孩子也是為了錢而去的,從一開始她的目的也不純粹。
她辛辛苦苦的懷胎十個月,臨産那一刻在醫院難産差點丢了半條命,進了手術室幾個小時,出了手術室,迎面而來的不是他們的關心,而是整個李家人的責問。
她躺在病床上,整個人憔悴不堪,虛弱的甚至說不出幾句話來。
她目光沉沉盯着病房裡的所有人,他們的臉上都沒有因為新生命降臨的喜悅也沒有為她從死神裡面搶救過來的慶幸。
李家人用最惡毒的話去咒罵她不要臉,李家的掌權人李老太太柱着拐杖辱罵她是一個蕩.婦,“張夢琳!你死不要臉!偷偷瞞着我們生下孩子,你以為你就能母憑子貴了嗎?你休想!”
“我……”她想說她沒有,但她嗓子疼的要死,根本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最後隻能變成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李老太太繼續大聲辱罵道:“你少來,當初就是看你懂事才讓你陪在峥庭身邊,誰知道你居然!唉!”她像似被氣的說不出話來,憤恨敲打着拐杖,在地上發出陣陣悶響。
張夢琳臉色發白的躺在病床上,看着那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想讓他開口說話。男人站在那,一言不發,任憑她被取笑,被嘲笑是山雞想當鳳凰,她的無助沒人能體會,因為世界上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李老太太轉頭又看向一旁一言不發沉悶的李峥庭,語氣決然:“你自己處理好這件事情!不然你就别回李家了!帶着你的情人和那個野孩子滾出去!”
她眼神深不可測,警告道:“李峥庭,我希望你能想清楚。”
李峥庭低着頭,語氣聽不出情緒:“知道了。”
李老太太說着便帶着一群人離開了。
張夢琳紅着眼睛,默默承受着這一切,還因為情緒過猛而用力的咳嗽着。男人也沒有做出關心的舉動,哪怕是一條狗,認識兩年也該關心一下。
李峥庭走到她面前跟她說:“躲我一年?生下這個孩子,你想要什麼?”語氣冰冷的像對待機器。
病房裡慘白的燈光打在他臉上,棱角分明的側臉英俊非凡,說出來的話卻冷若冰霜,神情冰冷。
張夢琳很明白的認識到——她惹到了這個男人。
是他李峥庭的生育機器又怎麼樣呢?她需要籌碼。
生育機器要什麼感情。
李峥庭穿着黑灰色的西裝,與他的氣勢相配,冰冷冷的。
他眉頭輕擰,再次問:“你還需要什麼?”
張夢琳自嘲的笑了笑,喉嚨依舊幹澀,發音困難:“五百萬。”
李峥庭:“你不要太過分了,張夢琳。”
她的情緒突然激動起來,手緊緊的握着床單,猛咳了幾聲,情緒激烈的質問:“我?太過分了嗎?”
李峥庭見她剛剛從手術台上下來,嘴唇還是發着白,他不想争辯太多,偏過頭去:“最多兩百萬。”
“你們李家是要破産了嗎?”
“應該快了吧。”李峥庭擡頭看着天花闆,冷嘲道:“所以,你費盡心機生下這個孩子,也白費心思了。”
張夢琳那時候不懂,他話語裡的意思。後來,她在新聞報道裡懂了,李峥庭隻不過也是李家的棄子。
張夢琳語氣依舊:“我還要金城的一套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