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背後議論同學的事情就這樣被李楠星攪黃了。
結果她自己轉頭就去問了剛剛上午廁所回來的陳江洲。
“你父母很有錢嗎?”她很直接的就問了。
她單手撐着下巴在桌子上,嘴巴癟癟的,陳江洲還沒搞清楚狀況,就聽見李楠星自己又在喃喃自語:“真的有錢就不會在這裡了讀書……有錢又怎麼樣……”
陳江洲不明所以的看着她,認真的問:“你是仇富嗎?”
“……”
仇富?
這個詞敏銳的炸了李楠星的肺管子,“我才不仇富呢。”
她把頭偏過去,改成趴在桌子上的姿态,這是她少有的睡覺姿勢。
陳江洲想起,昨天的作文的題目。
是《你想成為怎樣的人》
他低下頭去撿筆的時候,看見李楠星煩躁扯下的草稿紙在地上,他好奇的撿起來,
李楠星寫的是--我想成為有錢人。
一旁突然傳來有些短促沉悶的笑聲,李楠星轉頭過去,就看見陳江洲在輕笑。
“你笑什麼?”李楠星生氣的問。
陳江洲把書本攤開,很平靜的解釋:“笑某些人的心口不一。”
“……”
洗碗池裡,水聲嘩啦嘩啦的響。
她才不仇富呢,富就富呗。
趕走了陳江洲,李楠星用力的邊洗碗邊想。
剛才陳江洲的舉動讓她很生氣。
.
老闆也在一旁打掃廚房,拿着抹布到處擦,還必須是三遍起步。
李楠星打趣:“看不出,老闆居然還是一個潔癖。”
廚房已經被打掃的幹淨明亮了,老闆歇口氣,和李楠星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
“李姑娘,你家裡就你一個人嗎?”
李楠星也沒那麼多心眼,老闆問什麼她都一五一十的說了。
“還有一個同母異父的弟弟。”
同母異父?
看來是父母離異家庭。
不容易啊。
老闆還沒想好安慰的詞呢,李楠星接着說:“我父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
老闆站起來,“那你媽媽這些年很不容易吧?”
老闆本意是好心的,但李楠星聽了這個問題卻隻想笑,所以她冷哼了一聲。
“她?”
李楠星覺得這個問題應該換一個說法,換成——這些年我才活的不容易。
老闆不了解李楠星的家庭狀況,對于這聲冷哼他還有點懵,心想是不是李楠星和家裡人吵架了,所以出來散心?和媽媽肯定關系不好。
“做母親的,都是這樣的。”老闆繼續安慰道。
可老闆不知道,母親在李楠星心底意味着什麼。
她冷冰冰的回:“做母親的就沒有她那樣的。”
看來關系很不好了。老闆悻悻然的摸着腦袋,還是勸:“母女哪有隔夜仇。”
李楠星:“沒關系,反正也不親。”
她神情不像是冰冷而是冷漠,像談論無關緊要的人一樣。
李楠星:“我從上大學開始就很少和他們聯系了。”
聯系了也從來不是什麼好事索性幹脆不聯系。
老闆還沒有結婚也沒有小孩,他不懂該怎麼解決這種家庭矛盾。一時之間他得知了李楠星的家庭狀況,他想勸告這孩子點什麼,發現他也沒有經驗。
他隻好先從自己下手,“李姑娘,要聽一下我的故事嗎?”
李楠星剛剛洗完碗,沖洗着手,拒絕道:“沒興趣。”
她做新聞記者五年了,什麼故事沒聽過。
真實的,虛假的,編造的……
故事的真真假假,她自己都已經麻木了。一開始做這個行業,她是真的熱愛并且想在這個領域發光發熱的,但事實就是,你再優秀再努力,也抵不過行業的“潛規則”,也抵不過行業的“黑暗”。
她什麼也不能做,做了飯碗就不保了。
就這樣忍着性子做了五年,她終于受不了了,她刻苦的學習不是為了成為一個連自己都看不起的人。
所以,她去發了貼,爆料了行業一些“潛規則”。
發完貼的那一刻,李楠星感受到以前從未感受到的自由。
真正的自由,沒有束縛。
真正的自由是有靈魂的自由。
“聽一下呗,就當陪我這個快半身入土的老東西消遣罷了。”老闆摘下眼鏡,哈口氣,用衣袖邊擦擦。
李楠星看着老闆眼角的皺紋,想如果自己父親還活着,是不是也是老闆這年紀了?
人年紀大了,就會有傾訴欲。李楠星還沒有那麼無情,何況老闆還好心做飯給他們吃。
“好吧。”李楠星拿過旁邊的一個小矮凳子,坐下去,雙手放在膝蓋撐着小臉,“要說就快點說哦。”
一雙杏眼,在廚房暖黃色的燈光下,忽亮忽閃,漂亮極了。
“陳……”熟悉的身影突然在門口出現,李楠星擡眸,看見陳江洲不知何時出現,訝然。
老闆也轉身,驚訝詢問:“陳先生,你怎麼來了?”
“我……我渴了。”陳江洲有些不自然的偏過頭,神色不自然的回道。
老闆:“不會啊,我記得今天早上我才補過水。”
陳江洲繼續回:“我全喝了。”
老闆震驚:“一桶飲用水!?你全喝光了?”
“……”
陳江洲不說話了。
噗。
“哈哈哈哈哈。”李楠星沒忍住,她笑的眼淚都快出來了,“陳江洲,你水牛啊?”
喝那麼多水?
不是水牛是什麼?
李楠星越想越想笑,她捂着肚子,誇張的哈哈不停,笑的實在是過于誇張,沒有形象。
而陳江洲可以用毫不誇張的,從頭紅到腳形容,站在逆光處,像煮熟的大蝦子。
老闆這才後知後覺,發覺拆了陳江洲台的他,連忙找補:“哎呀呀,可能是那個飲用水不好喝,陳先生肯定是喝不慣,所以才來廚房找水喝。你看看我,我服務不周到了,都是我的錯。”
陳江洲不自然的點點頭:“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