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要看嗎，我去給你拿？”

“吃完飯再看吧。”

飯後，洪媽便從老人房裡捧來一大本厚厚的舊相冊，放在茶幾上。

譚心鷗一頁頁慢慢翻閱，每一頁從上而下，從左到右，一張不落仔細地看。

最前面幾頁是黎治從剛出生到七八歲的照片。

洪媽在旁邊笑着解說：“阿治從小就是個小帥哥，性格也好，爺爺奶奶把他當心肝兒似的疼。

“你看，和爺爺奶奶在一起多開心！

“他爸爸媽媽那時候感情也好，一家人很幸福。”

譚心鷗的視線滑過幾張五人全家福，還有一些黎治與爺爺奶奶或與爸爸媽媽的三人合照，每一幅畫面裡都洋溢着歡笑與溫馨。

其中一幅是爸爸媽媽一起将七歲的他高高舉起，他懷裡抱着一支火箭模型，笑得别提有多開懷。

是啊。那時的他過得很快樂。

可是翻到後面，他臉上的笑容逐漸減少了，十幾歲後笑意消失。

最後一張照片是他上大學前與爺爺奶奶的合影，也是最後一張。

那年冬天，奶奶猝然離世。

譚心鷗看完，心情有點沉郁。

“我是親眼看着他家接二連三地發生變故，親眼看着他性格大變的。”洪媽重重歎息，“唉！

“也不知道他以後還有沒有可能變回以前那樣——

“诶，有可能啊！等你們結了婚有了孩子，又有了一個幸福的家，不就行了？”

譚心鷗沒好意思接話，笑道：“先不要告訴他我看過相冊，好嗎？”

“為啥？”洪媽不解，“他跟我說過，樓下所有房間你随便進随便看，這相冊很多人都看過，你看看沒事的。”

譚心鷗給她一個神秘的眼神：“我不是怕他怪我，我是要給他準備生日禮物，但是要先保密，不能讓他知道。等他生日那天，我再告訴他。”

洪媽笑着捂了捂嘴：“哦，好，我保證一個字也不說！”

“嗯。”譚心鷗又翻回前面黎治小時候的照片，挑了三張最喜歡的用手機拍下來，目光落在那雙澄淨無暇的笑眸上。

這樣的笑容不知道今後還有沒有機會看見呢？

正靜靜看得入神，眼前忽然閃入禾璎的信息：

親愛的美麗可愛的小鷗同學，我有件事要跟你坦白，你聽了可不可以不要生氣？

譚心鷗一看便知她肯定又是先懊惱糾結了半天才說的，無聲一笑：“坦白從寬。

“你先說說看是什麼事，我再考慮要不要生氣。”

“就是那個姓杜的，他炸我！”禾璎一提這事便直冒火，“他前幾天跟我說他調到淮城來了，要重新追回你。

“還讓我幫忙勸你清醒一點，不要和黎治在一起浪費青春，你們不會有結果的。

“我一聽就來氣，我說：‘她和黎治處得很好，你還追什麼追？是想當男小三嗎？’

“他理直氣壯地說你實話告訴他了，你和黎治根本沒真正在一起，隻是相互約定好的一場交易，各取所需。

“等時間到了就一拍兩散。”

禾璎當時聽了暗暗一驚，她覺得譚心鷗應該不會告訴杜霖實情才對，可也保不準是兩人争吵時，話趕話說了出來。

就是這短暫的驚愣，讓杜霖證實了自己的猜測。

“都怪我，心理素質不好，輕易就讓他炸出來了。”禾璎很愧疚，答應過你要保密的，卻沒做到。

“沒關系，他前天來找我，跟我說了。”譚心鷗并不怪她，“‘紙包不住火’，就算你不說，别人也遲早會知道的。”

禾璎心裡稍微好受了些，同時又驚訝：“前天？前天不是情人節嗎，他去找你約會嗎？”

“他給我送花了。”譚心鷗将那天的事簡要講了一遍。

“他也太明目張膽了吧？要是有心人傳出去，還以為你和他藕斷絲連呢，他就是故意搞破壞！”禾璎簡直想揍杜霖幾拳，“還說什麼愛你，根本就一點也不為你着想。”

“随他怎麼樣吧，我已經一而再，再而三地說得很明确了，他非要浪費時間做毫無意義的事，我也沒辦法。”譚心鷗感到無力又諷刺。

怎麼也沒想到她和杜霖之間有一天會變成這樣。

現在她真甯可他從沒喜歡過她，分手即永訣，不惦記不糾纏，幹淨利落。

“他愛等就等，随便他，你不理他就是了。”禾璎話題一轉，“诶，他去找你，黎治知道嗎？”

“應該不知道吧。”譚心鷗有點怅然，“他知道了也不會怎麼樣的。”

杜霖說得沒錯，她和黎治之間其實就是一場口頭的契約交易。

隻要杜霖不把事情鬧大，黎治想必是不會介意的。

“是嗎？”禾璎聽她語氣有點低落，不免奇怪，“難道我上次分析錯了？

“情人節那天你們兩個好像都沒發動态，他沒有什麼表示嗎？沒送你禮物？”

譚心鷗看了看腕上的手鍊，心情又輕快了幾分：“有啊。

“他請我吃了燭光晚餐，還親自設計定做了一條手鍊給我，水晶的，很漂亮。”

“看吧！”禾璎莫名興奮，“他送你個禮物還要自己親手去設計，肯為你花時間花心思，還說他不喜歡你？

“我看沒準以後他真的會像他承諾的那樣，娶你哦。”

“怎麼可能？！”譚心鷗覺得很離譜，她甯願相信黎治一輩子不結婚，“他那樣說是為了應付他家裡人。

“那隻是一個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