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琳芝下午參加完一個會議，回到家，推開門之後，便看到了落地窗邊的溫凝。

溫凝安靜地窩在沙發裡，披頭散發，聽到了高跟鞋進來的聲音，她擡起頭，猛地朝這裡看了過來，死死地盯着她，目光犀利又破碎。

王琳芝看到她這個樣子，并沒有說什麼，神色平靜地一步步走過去，彎下腰，将地上的離婚協議書輕輕撿了起來，彈了彈，坐在了旁邊的沙發上。

“什麼時候回來的？”王琳芝道，“吃飯了嗎？”

溫凝惡狠狠地盯着她，不發一語，那樣子像是在看着不共戴天的仇人。

片刻後，她聲音顫抖，“……你要跟我爸離婚？”

王琳芝沉默，一會後，道，“有這個想法。你爸回一趟國不容易，機會難得，想一起把這個事情辦了。”

“這件事，你告訴爸爸了嗎？”

“還沒有，準備這周找他談。”

溫凝死死地盯着她，“所以我是第一個知道這件事情的人……是嗎？”

“可以這樣說。你今天突然回家，讓我很意外。”

“……為什麼？”溫凝問道。

王琳芝神色平靜，甚至還輕輕笑了一下，那張美麗猶在的臉龐上更顯冷豔之色，“我和你爸分居了這麼久，這麼多年以來，你也清楚，我們的狀态和離婚其實沒有什麼區别。”

“那能一樣嗎！”溫凝的聲量突然提高，尖銳了起來，“以前就算你們再怎麼分居，再怎麼争吵，我們都是一個完整的家庭，可是如今你要離婚，你讓爸爸怎麼辦？你讓我該怎麼辦？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

“凝凝，你已經二十六了，你早已是一個成年人了。”

“我不同意！王琳芝！我絕不同意你們離婚！”

“凝凝，别鬧。”與溫凝的歇斯底裡相比，王琳芝顯得異常的平靜，平靜中甚至帶着令人心悸的冷漠，“我們分居了這麼久，你應該心裡早已有了這個心理準備。以前是為了顧慮你的學業才遲遲沒有辦理，如今沒事了，今後我和你爸一别兩寬，也算各自歡喜。”

“我不同意離婚！爸爸也絕對不會同意的！我不同意！我死也不同意！”

溫凝開始絕望地痛哭起來，她拼命地抓着自己的頭發，活脫脫一個不願意接受現實的瘋魔模樣，“為什麼一定要離婚！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王琳芝靜靜地坐着，目光有些複雜地看着溫凝大喊大叫，但是終究沒有勸阻什麼。她知道她需要時間來消化這件事。

溫凝喊夠了，就停下來一直在哭，她哭了很久很久。

王琳芝也看了很久。

溫凝哭了很久，哭的一直在打嗝，她将自己慢慢地蜷縮起來，緊緊抱着自己的身子，感到了無與倫比的寒冷。

哭的沒有了力氣，直到眼淚再也流不出來了之後，她麻木地從沙發上起身，撿起散落在地上的包，如同行屍走肉一般，無視王琳芝，一步步朝前走去。

“我是不會同意這件事的，爸爸也不會同意的。”她的聲音沙啞，“王琳芝，如果這件事最後成真的話，我會恨你，我真的會恨你。”

溫凝渾渾噩噩地走了出去，不知道怎麼走出的家門，也不知道怎麼叫的出租車，她麻木地坐在了車上，給段聰撥去了一個電話。

“幫我訂一張今天出國的機票。”她淡淡道，“去哪裡都行，我要現在就出發。”

說完之後，不等段聰再詢問，她便挂了電話。

溫凝關掉手機，疲憊地閉上了眼。

癫狂的痛哭之後，隻剩下深深的無力感和絕望感漫布全身。

就如同王琳芝的話一樣，她改變不了這個結局。

王琳芝決定的事情，無論如何也不會改變。

除了一頓發洩的大哭之外，她發現自己什麼也做不了。

眼淚已經在幹澀的眼角再也流不出來，溫凝苦笑了一聲。

無所謂了。

她現在隻想離開這個地方，走的越遠越好。

逃離這個令人傷心的世界。

對于無能為力的事情，她能夠選擇的隻有逃避。

除此之外，她什麼也做不了。

四個小時後，溫凝坐上了飛往紐約的國際航班。

這次的行程沒有地點、沒有計劃。

隻有一個麻木的女人，一顆漫無目的空飄飄的靈魂。

飛機開始起飛，溫凝神色冷漠地看着窗外的白雲藍天。

也許這次行程回來之後，等待她的便是王琳芝和溫程則兩人離婚的消息。

這個名存實亡的家，終于還是迎來了它徹底破碎的時刻。

她早就清楚，早晚會有這個結果了。

自己應該是釋然的，不是嗎？

溫凝一直在側頭，一語不發地看着窗外。

她就這樣一動不動地側頭看着窗外，自始至終保持着一個動作。不知過了多久，窗外的天空逐漸黑沉了下去。

美麗的乘務員過來，用英文小聲提示着機艙的旅客現在已經是入夜時間。

機艙裡開始關上了燈，整個機艙陷入了安靜。

座位逐漸往下移動，溫凝緩緩轉過早已僵硬的脖子，面無表情，閉上了眼，陷入了渾渾噩噩的沉睡之中。

所幸時差的原因，漫長的飛行時間結束之後，等航班終于到了肯尼迪國際機場的時候，紐約的天色還是白天。

溫凝看了一眼機場外面的天色，從手機上随意挑了一間酒店，叫了個計程車離開了機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