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程則一出機艙,一眼就遠遠看到了候在大廳裡的溫凝。
“爸爸!”溫凝笑着向他撲了過去。
“乖女兒!”溫程則抱着溫凝,“讓爸爸好好抱抱,想不想爸爸?”
“爸爸,你怎麼突然回國了?荔枝,好想你好想你啊。”
聽着女兒溫柔的撒嬌,溫程則眼中有些泛淚,很快他便重新打起了精神,笑道,“荔枝,一年不見,長得越來越漂亮了,剛才在大廳裡,我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你。”
溫凝怔了一下。
她已經好久沒有聽到荔枝這個稱呼了。
以前溫程則最愛這麼喊她,好像随着溫程則走了之後,就再也沒有人這麼喚過她了。
“爸爸不在的這一年,交男朋友了沒有?”溫程則問她。
“哎呀,我也想啊,”溫凝摟住他的胳膊,假裝歎氣,“都怪你的女兒太優秀了,想找一個順眼的男人當朋友,真的很難!”
溫程則大笑,“你說的對!是我的女兒太優秀了。”
父女兩人一路歡笑,過了會,溫程則看了看笑着的溫凝,面色有些猶豫,問道,“荔枝,媽媽呢?她……有沒有回來京市?”
溫凝心裡像是被猛地刺了一下。
她的面上仍是笑着,佯作輕松道,“媽媽前兩天跟我通了電話,她說她最近會回來京市。”
“……是嗎?”
溫程則勉強笑着,再也維持不了剛才談笑風生的樣子,沉默了下去。
溫凝亦是不言不語。
不知從何時起,王琳芝的工作變了越來越忙了起來。
她被同事稱為女強人,接手了一個又一個大項目,每日遊走在應酬與合約之間,信手拈來雷厲風行。
而溫程則則是醉心于雕刻之中,更加忘我。
這樣的狀況換來頻繁的吵架。
溫凝在家裡最難忘的畫面,便是每一次吵架之後,王琳芝抓着頭發,坐在沙發痛苦地流淚,溫程則則是心疼地從背後擁住她。
然後換來的卻是王琳芝決絕的推開,摔門而出。
這樣的場景在溫凝的眼中重複了一次又一次。
而終于在最後一次,一次稀松平常的吵架之後,溫凝以為他們還會像以前那樣和好如初。
但是沒有。
他們什麼也沒有做,沒有任何沖動的舉動,所有讓人以為不好的迹象都沒有,甚至他們其中任何一人都沒有和溫凝提起,但是就是在某一個瞬間,某一個平淡的時刻,一切有什麼不一樣了。
從那一次吵架之後,王琳芝去了滬城發展,将工作的重心從京市轉移到滬城,而溫程則則是去了法國。
王琳芝和溫程則自認為處理的很好,他們将溫凝完美地隐藏了起來。
他們将她作為一株溫室裡的玫瑰,精心滋養着,給她裝上精美的玻璃瓶,不讓她過早窺探這個成年人的世界。
但他們不知道,女孩冰雪聰明,在他們注意不到的地方,女孩早就默默知曉到了一切。
夾在中間的溫凝,在青澀的成長中一日一日愈加美麗與憂郁。
再美的玫瑰,沒有了陽光雨露的滋養,也會變得枯萎黯淡。
所幸在那個時候,她遇到了一個閃閃發光的小太陽。
那是她童年玩到大的朋友,顧一鳴。
他見證了王琳芝和溫程則、她們一家三口在一起的溫馨時刻。
偶爾王琳芝會發給她一些顧一鳴的近照,告訴她他的近況。
他還是老樣子,永遠高昂着頭,神采奕奕,咧着一張嘴大笑,仿佛主宰着這個世界的國王。
他的笑容總是讓她忍不住偷偷看一遍又一遍,心裡惴惴不安。
但是這種惴惴不安的感覺并不壞。
她在想,多看看這樣的笑容,自己也許就能快樂一點了呢。
不知從何時起,她開始享受起了這種無人知曉的甜蜜與苦澀。
少女的心思很複雜,出于懵懂、出于無知。
或者最大的還是出于單純。
隻是單純地期待着,顧一鳴能夠和她一樣。
不要忘記那個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