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戴克收起笑容,面無表情地看了周圍人一眼,坐上另一台車駕車離開。
利物浦今夜無雨,但是從傍晚時刮起的風愈發嚣張,橫行霸道地穿梭于每條街道,路上行人裹緊大衣,姑娘的長發一絲不苟束進帽子裡。
範戴克取走戒指,剛走出店門就被迎面刮來的風吹得衣角翻飛,他連忙仔細裝好盒子,大步回到車裡。
街邊的行道樹被大風欺負的暈頭轉向,發出的呼呼聲令他想起荷蘭的冬天,盛行西風操控着一切。
汽車在大風天不得不減速慢行,範戴克心裡既開心又煩躁,恨不得長出一雙翅膀直接飛回家裡。
他握着方向盤心不在焉地想着,裡奧這個時候大概洗完澡了,正坐在床上一邊觀看其他球隊比賽一邊跟朋友電話聊天,說着軟哝的西語等他回來。
偏偏在他最不耐煩的時候,前面發生一起連環追尾事故,三方車主從口角争執到大打出手,堵在路上好一陣子。
範戴克耐心即将耗盡,終于有人把他們拖走,他在深夜前回到威姆斯洛的家。
一進門他便發現,房子裡格外安靜。
“裡奧?”
他對着二樓的卧室喊了一聲,沒有人回應。
範戴克脫下外套,輕手輕腳地打開房門走進去,第一眼便注意到床上躺着的人影。
梅西側身抱着被子,臉朝門口,一條胳膊露在外面睡得正甜。
卧室裡缭繞着熟悉的睡眠精油味道,床頭燈光暖黃動人。
範戴克走到床邊蹲下,輕輕地把那條胳膊塞進被子裡,一動不動地盯着他看。
利物浦的陽光不如巴塞羅那燦爛,在這座城市生活的兩個月裡沒有被強烈的紫外線暴曬過,梅西逐漸成為球隊裡最白的人。
他情不自禁伸出手撫摸他臉頰,掌心幾乎能蓋住全部側臉。
這張面孔很久之前隻能在電視上見,後來偶爾也能在現實裡見,現在在這張床上,他每天都可以見。
如月亮被人私有一樣不可思議。
這個世界上,有些人什麼都不用做,就可以牽動别人的心。
像他從屋外走進來,隻是見到他在房間裡睡覺,就彷如冬天喝下一杯熱水,胃裡特别暖。
範戴克在床邊蹲的時間太久,忽然被樹枝敲打在窗戶上的噼啪聲驚醒,他起身時才後知後覺感受到小腿有些麻。
利物浦很久沒刮過這麼大的風,院子裡的樹木一改往日沉穩,在風中亂顫狂舞,卧室外面那棵不斷拍打着窗,仿佛被大風驚吓到想鑽進來。
噪音在安靜的晚上格外令人煩擾,梅西換了個姿勢,把被子往上拉,包住整個腦袋。
範戴克摸摸他露在被子外面的額頭,站在原地想了想,去雜物室找到一把剪刀。
他剛打開窗戶,瞬間灌進來的風就将身後牆上挂着的裝飾物猛地掀翻掉地,發出“砰”的一聲。
他立刻把窗戶關上。
他回頭看了一眼床上的梅西,似乎沒被那聲動靜驚醒,仍然縮在被子裡一動不動,他又摸摸他額頭,穿上外套走出去。
他走到院子裡,熟練地爬上樹,頂着風被亂舞的枝條抽在身上,忙活好一會才把那些拍打窗戶的樹枝全剪秃了,卧室終于能夠回複安靜。
範戴克從樹上爬下時忽然想到,這棵樹離卧室太近了,如果有人像他一樣爬樹鑽進去怎麼辦?
反正他已經不需要,挪走吧。
範戴克拎着剪刀大步跑回屋子裡,後背被風吹出一層冷汗,雖然他是荷蘭人,但他依然不喜歡大風天。
别墅外面的街道上,一輛汽車飛馳而過。
弗格森的新車暫未物色好,這兩天都是索爾斯克亞送他回家。
當球員們結束訓練後離開,教練辦公室的燈卻亮到很晚,他們一直是走的最遲的人。
“等等,開慢點。”弗格森忽然提醒。
索爾斯克亞依言減速:“您在看什麼?”
弗格森指着窗外那棟房子:“那棵樹上有人,利物浦的範戴克。”
索爾斯克亞飛快瞄了眼:“是他,他大晚上坐在樹上幹嘛呢?”
弗格森看了會,收回目光淡淡道:“與我們無關。”
索爾斯克亞:“利物浦的人都有點奇怪。”
汽車繼續往前行駛,弗格森忍不住又回頭望了一眼,莫名其妙的,他忽然想起某天晚上陪妻子找狗時在梅西家院子外面撞見的那個趴在樹上的賊。
他揉了揉太陽穴,靜默片刻後突發感慨:“利物浦的更衣室原來也有問題,那我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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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夜晚過去,第二天上午,利物浦全體乘坐大巴前往曼徹斯特。
“夢劇場”座無虛席,七萬多球迷從中午便湧向特拉福德市,紅色球衣在陽光下鮮明刺眼。
曼徹斯特今日萬裡無雲,用晴天迎接一場宿敵對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