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林墨的話,蘇琪汐整個人都有點恍惚,腫脹的眼皮似乎顫抖了一下,她不知道該不該信。
她被母親抛棄過,蹦跑在汽車尾後面,一聲聲地祈求她帶走自己。
但是這世間,總會那麼一種母親,她恨着她的孩子。
真的恨的!
因此,她不能确定也不敢相信,一個陌生人毫無根據的承諾。
可是,她已經毫無退路,回去會被打死的。蘇琪汐在今天中午的那個巷子裡,清楚的明白了,她的生身父親是一個禽獸。
如果沒有退路,那就偷偷的往前走一步?
就一步!
如果受傷了,就退回來!
蘇琪汐的腦海裡有着一種自我的保護機制,但她毫無選擇,受了傷害的靈魂,隻能在這一刻嘶啞地一個陌生人說:“我爸爸打的。”
對面的陌生女生點了點頭,她認真看了下蘇琪汐身上的傷勢,然後問:“也許不能一下子斷絕關系,但你想過脫離他嗎?”
脫離?
蘇琪汐怔怔看着林墨,仿佛對于她的話無法理解。
顯然,林墨也想到了,她微微一笑,安撫地看着蘇琪汐,卻毫不退讓地說:“我的意思是——我們報警吧!”
蘇琪汐趕緊搖頭:“沒用的,我報警過。他……他會找來的,到時也會打你。”在暴力成長的蘇琪汐,經曆過的人情冷暖一點都不少。
冷漠的人說過“棍棒底下出孝子”。
人情世故的人也說“報警了,情分就沒了。”
甚至連警察來了,也不過是應付了事。
曾經也有老師看不過眼,但當一拳打在老師臉上的時候,老師說:他盡力了。
蘇琪汐不是不曾自救過,但這個世界總是好像哪裡出了錯。
她仿佛深陷泥潭之中,每次感覺要出去了,又被拉入其中。
無法呼吸,無法動彈。
那無邊無際黑暗的記憶,侵襲這蘇琪汐的神經。
她明明已經麻木的面龐,卻感受到了一陣溫柔的擦拭。定睛去看,隻見林墨正伸手拭掉自己的淚水。她的目光那般溫柔,似乎是一個很有耐心的大人。
聽到自己說會被打,她沒有逃避也沒有害怕,而是笑了聲,然後堅定地說:“放心,我打架很厲害的,同學。”
那笑容綻開的燦爛,遠比春日的陽光要耀眼。
蘇琪汐還不知道,被擦拭掉的眼淚,在這一刻也仿佛被擦拭掉了她的人生灰暗。
她勇敢踏出了一步,哪怕每一次都失敗,但她還是勇敢求助了。
林墨如她自己所說,送蘇琪汐去了醫院以後,當場報了警。斷了的指骨,夠到輕傷級别。
警察大都不願意管這種家事,蘇琪汐除了蘇勇這個監護人,已經沒有人護着了。以前盡職點的警察,也最多能護着自己幾個小時。
但林墨不是,她明明也才16歲,卻那般沉穩。
面對來的警察,侃侃而談,法律條文信手拈來。
警察拗不過她,留下了出警記錄和傷情鑒定。
回頭朝自己揚了揚手上的證據,她肆意的笑容啊!
蘇琪汐咚咚咚的心跳聲,仿佛就在耳邊。林墨閃閃發光如天上的仙女一般,将自己困住了多年的困局,在這充滿白色和消毒水味道的房間裡,輕松解決了。
當時蘇琪汐覺得,林墨好厲害。哪怕當時挂着瓶,打着石膏,卻依舊閃閃發光的眼睛仰慕地看着林墨。
“你就像大人一樣,這麼簡單就解決了。好厲害啊!”
蘇琪汐誇她,卑微地想要讨好這個人。
林墨眼裡波光流轉,最後無奈歎氣:“同學,這是輕傷為代價的,怎麼會簡單呢?”
她俯身,将蘇琪汐抱在懷裡,然後輕聲說:“你好好休息吧!剩下的,我來幫你。”
蘇琪汐被她按回床上,林墨深邃的充滿知性的雙眸凝視着自己。
“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