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扶陽真君因為一些緣故,打過幾次交道,因此見了這個表情就覺得此地不宜久留。
雲真保持着微笑,朝鴻江微微颔首,步伐穩重中帶着一絲急切,眨眼就不見了人影。
鴻江将目光緩緩移到扶陽身上,眼底的疑問很明顯:您還不走嗎?
扶陽像是沒看到,大剌剌躺的很舒服,甚至還有閑情逸緻指指點點:“來,說說,怎麼回事?本真君給你撐腰。”
鴻江就算是瞎了也聽得出來這人不是真想撐腰,他就是想看熱鬧,因此他不願意趙長元說。
但趙長元不是個看得懂臉色的人。
準确來說,如果他能看懂臉色,很多蠢事他就幹不出來了。
因此他一聽除了宗主誰都看不起的扶陽真君居然要幫他出頭,這突如其來的驚喜直給他沖昏了頭腦。
帶着一絲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暗爽和驕傲,倒豆子一樣把他因為貪念主城美酒,于是在醉酒的時候跟人打賭,結果被人騙了進入荒地信物的事情全都吐出來了。
吐露完就一臉期待地看着扶陽真君。
一旁插不進嘴的鴻江頭都大了。
他又一次深刻認識到了自己這個孫輩到底有多愚蠢,他為什麼會認為打賭輸了是被騙?
而且,這是個什麼很驕傲自豪的事情嗎?!
還不等他挽尊,就聽見“啪”的一聲。
扶陽一拍扶手,義憤填膺道:“竟有此事!鴻江你不必多說,我肯定會幫你的。”
鴻江:?
我什麼時候說要你幫我了?
下一瞬,扶陽騰空而起,扔下一句:“鴻江,這裡交給你了,我去去就回!”一陣風般将滿臉興奮的趙長元卷飛出去了,眨眼間帳内就隻剩鴻江一人。
鴻江:?!!
他沖出門,卻隻見天際留下了一抹張揚的尾氣。
甚至還愉悅地打了個卷兒。
鴻江看着逐漸消失的人影和天邊的一條白線,頭疼地幾欲暈倒——來人啊這裡有人販子!那是我孫子!
“真人,你還好吧?”門衛也被吓了一跳,趕緊上前攙扶。
鴻江被這這糟心事氣得面紅耳赤,一把甩開他的手,面容猙獰:“我好不好你沒長眼睛嗎?!”
好心沒好報的守衛也隻得垂首聽訓。
鴻江到底長了這麼多歲數,很快冷靜下來了,他召來弟子,有條不紊地分出一撥人暗中尋找扶陽和趙長元。
好在扶陽現在原本也用處不大,不然一時半會還真找不到實力相當的人替代他。
至于鴻江自己……
鴻江隻覺得自己頭發嘩嘩掉,扶陽不是個閑的住的人,若不是宗主三令五申,他此時也不會乖乖呆在營地。好不容易安生了兩天,誰知道偏偏自家那個蠢貨把借口給送上門了。
扶陽那是要去撐腰的嗎?分明就是趁機偷跑!
這下好了,完蛋了,宗主會不會罰扶陽他不清楚,但他知道,他自己肯定少不了要挨一頓罵。
鴻江的郁悶煩惱和扶陽的快活,時蘅全然不知。這幾天,他和陶山園兩人相處和睦——至少維持了表面上的和諧,沒起過什麼争執。
三日,于修士而言,實在算不上漫長,至少在時蘅看來,他僅僅是閉眼将靈力運轉了一個大周天,日月便輪轉了三次。
時蘅閉目盤腿而坐,手中白绫饒了幾圈,延申至面前懸挂着,昏迷不醒的白桃,在他們兩人不遠處的亂石堆裡,陶山園雖然也在打坐,但神色裡卻帶了幾分掩飾得不是很好的焦灼。
其實不論是關于荒地内隔絕靈識的植物,還是他不幹涉他們兩人的恩怨這件事,他都沒說謊,但同時,他也隐瞞了一些事情。
比如,那件萬成宗的信物不是他從那個倒黴蛋身上搜出來的。
這件事要追溯起來就太麻煩了,總之可以算是他撿來的,他也知道這玩意原本是誰,畢竟鴻江那孫子當初鬧起來的時候,他就在不遠處。
可以說陶山園親眼目睹了趙長元被那兩個散修糊弄的全過程——一個明面上的騙子吸引注意力,一個暗地裡的小偷手腳麻利,一瞧兩人就是慣犯,趙長元這個蠢貨差點連褲衩子都被哄騙沒了。
所以無意間得到這信物的時候,陶山園沒想過獨占,先不提他原本也看不上,就說這信物裡有萬成宗為其弟子種下的信号,一旦弟子進來,宗門長輩那邊有提醒:哪位弟子,于何時,從何處入荒地。
方便宗門統計。
因此這信物旁人拿了也沒有,隻不過陶山園也沒那麼好心還回去,隻尋思着等江月雙影草快要出現的時候順路丢了再進去,這樣萬成宗能少個精英來和他們搶寶貝。
順手的事情,不幹白不幹。
但沒成想趕去荒地的路上撞見了那魔女對着無辜百姓下手,于是他一路跟蹤白桃,卻不慎被發現,這才打起來,之後又遇見了時蘅。
他可是挑選了很久,才選到這裡降落——這裡的千靈繞魂草最為兇殘,因此稍微了解一點的修士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大多不會選擇在這裡進入。
不過也是這個原因,他到最後也沒找到機會丢棄信物,反而讓這人跟着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