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空中的,隻剩下斷去一臂的雷河和平靜無波的喬虞年。
喬虞年就和進去時一樣,毫無變化。
雷河卻像是要死了。
他抱住自己的斷臂,驚恐不已,那詭異的火焰纏上他時,沒有任何痛感,甚至感受不到溫度,因此他并沒有當一回事。
不是火,就是毒。
這種以靈氣化火或霧或其他東西,再在其中摻雜毒的手段雖說不常見,但也不是沒有。一般人看見隻會認為是尋常攻擊型術法,立馬運轉靈力遠離,卻不知道這樣隻會使毒蔓延地更快。
雷河心中暗笑,真當他是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了?這種手段他早就見過了,于是立即吩咐弟子服用化毒丸。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這不是毒,這火焰居然能緻幻!
聞所未聞!
若不是幻境中,他見到了早年死去的母親,狠心自斷一臂,想必下場和那些掉下去的弟子一樣。
他帶來的四五十個弟子,如今死的就剩他一個了,而這人連呼吸都沒亂。
雷河立刻明白了一件事——這人修為絕對在化神之上且手段陰狠!
而喬虞年依舊八風不動。
他刻意在這人的幻境中留下了一個破綻,就是想留他一命讓他帶個話。
喬虞年冷聲道:“今日我不殺你,你回去告訴你們宗主。有些人,不是他惹得起的。”
雷河自知輕敵了,少宗主至今昏迷不醒,那個沒用的趙東豐也隻清楚一個叫時蘅的散修的修為不高,甚至沒到金丹。至于喬虞年,似乎用了什麼遮掩修為的法器,探不清楚具體修為。
可再如何也隻是兩個散修罷了,因此他便想着帶五十弟子足矣。
卻不曾想……
雷河面色恨恨,知道喬虞年不敢殺自己,丢下一句:“你們給我等着。”便立即使用縮地符逃走了。
自己殺不死他們,還不能添油加醋地告訴宗主,請他來将這兩人碎屍萬段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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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吧?”見喬虞年回來,時蘅立馬上前左看看右看看,确認沒事了才松了口氣。
車千看完了也吃飽了,拍拍臉上的殘渣,對喬虞年豎起了大拇指:“厲害。”
見事情結束,金台鳳吩咐其餘弟子下去,随後道:“雷火宗睚眦必報,氣量小,他們不會就此罷休。”
時蘅如何不知?他也不想惹上這等大麻煩,可惜耐不住人家一定要找上門來,事已至此……
“不論如何,躲是躲不過的。真逼急了,大不了拼他個魚死網破。”
金台鳳這才露出了三分笑意,他點點頭道:“時道友不必憂心,至少在我的地盤,雷火宗還奈何不了你們。”
“如此,便多謝金道友了。”
在另一邊。
雷河嘔出一灘鮮血,氣息微弱地靠在樹邊。
他才使用縮地符逃出去,沒想到就碰上了一個氣息恐怖的男子,直接被一巴掌掀飛了。
“你,你到底是誰?”
那男子語調奇怪,像是被粗粝的沙石摩擦過,嘶啞難聽:“雷火宗的……為什麼有他的氣息?”他不過擡擡手,雷河就被掐住了脖子吊在空中。
男子手指收緊,問他:“你見過他?他在哪?”
“誰?”雷河雙目充血,卻像是見到了救星一般,掙紮着問道,“你說的是誰?我告訴你,都告訴你。”
男子聽了這話,手指突然放開,連餘光都沒給他,也不擔心他偷襲,隻自顧自道:“一個少年,大約十八九歲,很漂亮。”
是那個叫時蘅的?
雷河幾乎要笑出聲了,這可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沒想到他仇家如此多!
不論是不是,他都很樂意為時蘅找個麻煩。他幾乎是手腳并用地爬過去,對男子殷切道:“我知道,我知道你說的是誰,他現在就在金家的那艘靈船上……”
雷河将他所知道的誇大地告訴了面前這人,刻意重點描述了時蘅是多麼可惡,多麼目中無人。甚至還将時蘅兩人和雷火宗的龃龉全說了,力圖最大程度地表明自己也十分厭惡時蘅。
但他說完很久,面前這人都不曾發出一點聲響。
雷河從一開始的自信滿滿到後面感到惴惴不安,終于鼓起勇氣順着那一雙褐色普通布鞋擡頭……
“啊!!!”
雷河還帶着驚恐的屍體軟軟地倒在地上,男子籠罩在迷霧中的臉看不清神色,隻聽見他語氣中透着幾分粘稠的貪婪:“一份不夠啊,罷了,正事要緊。”
男子臉上的黑霧撕開了一縷,如同吐着毒信的黑色,鑽入雷河的大腦。下一瞬,原本死去的雷河瞬間睜開眼睛,隻是這眼睛暗淡無光。
兩人前後離開,但他們不知道的是,在他們離開很久之後,原本寂靜無聲的草叢中,突然傳出了一聲細微的響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