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直松家外面,是一片空地,圍着一圈栅欄,幾根桃木做成的支架上曬着一些衣裳。
此時魯直松的妻子正在一個矮凳上坐着擇菜,見兩位仙人出來,笑道:“兩位從老神仙那出來啦?”
她是怎麼知道的?
時蘅微微一笑,應了一聲,很自然地拉了兩把椅子,坐在她旁邊幫她擇菜,喬虞年則當一個安靜的花瓶。
“你們神仙還會擇菜?”她有些驚訝地看着時蘅修長的手指翻飛,幹淨利落地就将最鮮嫩的菜尖掐出來,放在一旁的木盆裡。
時蘅當然不會,他已經很久沒有擇菜了,但是他看了幾遍,自然就會了,又不難。
時蘅羞澀一笑:“是啊,年幼的時候與我父親一起做過這些。”他自然而然地問道:“說起來,還不知道大姐叫什麼呢?”
“我叫趙玉,村裡前頭有個趙姐了,你喊我玉姐就行。”趙玉沒想到這個看起來跟個富貴公子一樣的小仙人居然這麼接地氣,看着他就想到了自己弟弟,語氣自然愈發和藹。
時蘅立馬嘴甜道:“玉姐,你怎麼知道我們是去了老神仙那啊?”
趙玉手上的動作未停,笑道:“當然是老神仙跟我們說過啊。前些時候他說啊,村裡會來十八個後生,每日要去他那裡學習法術,日出而作,日落而歸。我今早敲你們房門沒人應,就知道你們是去了老神仙那裡。”
時蘅恍然大悟道:“原來是這樣啊,那老神仙好見嗎?”
趙玉笑他:“老神仙哪是怎麼容易見到的啊,我們一個月也就能見他一回罷了。”
一月一次?時蘅心中一動,不着痕迹地跟喬虞年交換了一個眼神。
喬虞年薄唇輕啟,不似往常般冰冷,而像娟娟細流,他道:“一月一次,可是每個月的最後一日?”
“是呀。”趙玉已經擇好了菜,手在圍裙上擦了擦,她奇怪道,“老神仙喊你們來,不就是為了一月一次的除邪日嗎?”
“除邪日?”倒是簡單粗暴。
時蘅笑道:“确實如此,隻不過我們也是初來此地,也不知到時是個什麼景象,心中難免有些不安。”
聽了這話,趙玉歎了口氣緩緩道:“真是難為你們了,小小年紀就要來做這些事。隻不過,我也幫不上你們什麼忙,這事啊,我也不是很清楚。”
“這是為何?”
趙玉接着道:“這事吧,還要從前兩年說起,我還記得那時候我才懷上沒多久,就想着讓我丈夫,也就是阿松,跑一趟,去隔壁村告訴我娘家人。”
說着,她神色突然變得憂傷,眉眼間染上了一層愁緒:“就在他要出門的時候,就聽見天像是要塌了一樣,發出了很大的聲音。我現在還記得,那群怪物是從天上掉下來的,黑乎乎的,像是蝗蟲一樣,所過之地寸草不生。”
“幸好啊,幸好。”趙玉長舒一口氣,雙手合十,拜了拜,“幸好老神仙突然出現,擊退了那些怪物。隻不過從那以後,那東西像是記恨上了我們,每個月都會來一次。但好在老神仙每次都會出現,驅退那群怪物。”
說着,她朝兩人羞愧地笑了笑,手撫摸着自己的小腹,整個人散發着柔和的光:“原本那一日村裡也會組織大家巡邏,提防一些漏網之魚。但因為我有了孩子,阿松便不讓我在那一日出門,因此有關那怪物的細節,我也不是很清楚。如果你們想知道,不妨去問問吳秉,現在村裡的事情大部分都是他在管,去年的巡邏也是他當的隊長。”
時蘅卻從她的話中察覺到不對,“早些年”,“懷孕”,“災禍降臨”,這和現實完全不同。
按她的說法,從她懷孕時起,妖邪之物便出現了,而她懷孕是早些年的事情,可如今……
時蘅不露聲色地掃了一眼婦人微微隆起的小腹。趙玉的肚子看起來像是三四個月大,而且她家中隻有他們夫妻兩個人,也沒有孩子生活的痕迹。
那她口中的前兩年,是怎麼回事?
除非原先的那個孩子已經夭折了。
時蘅思索着,未免提及她的傷心事,他便委婉問道:“這麼說來,除邪日是近幾年才有的?玉姐,你還記得具體是哪一年嗎?”
誰料趙玉的撫摸着肚子的手猛的一頓,疑惑地“咦”了一聲:“是啊,奇怪了,明明應該沒多久,可為什麼我覺得已經有很多很多年了。是哪一年的……”
她雙眼逐漸變得迷茫,呆滞,之後面上沒有了任何表情,就像是突然被抽去了靈魂一樣,時蘅二人下意識握住了武器。
下一瞬趙玉猛然驚醒,看着身側的時蘅,笑容如常:“老神仙哪裡是尋常就能見到的,不過一月能見一次罷了。”
這不是之前問的嗎?
時蘅面不改色,不着痕迹地放下了手,接話道:“玉姐說的也是。”
趙玉正要低頭擇菜,卻發現菜已經處理幹淨了,她誇贊道:“小神仙幹活還挺利索。”
“應該的。”時蘅道,“我叫時蘅,玉姐要是不嫌棄,喊我小時就好,這位是我兄長,名為喬虞年。”
趙玉笑容溫暖,應下了。
時蘅扶着她,喬虞年幫忙端着擇好的菜,進了廚房。
出來後,時蘅面色漸漸變得凝重,問道:“你怎麼看?”
喬虞年沒回答,反而道:“我們先去四周看看,如果中途能找到吳秉自然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