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有動作的是聞人禮,他扭頭遞給了身側弟子一個眼色。
那弟子收回施法的手,合上雙眼,不過幾個呼吸間,他猛然睜開了眼睛,控制不住驚呼道:“這……這是什麼!”
這一聲驚呼引得衆人紛紛側目,心中暗自揣測。
已經有人按捺不住,偷偷嘗試着,但就這一眼,便讓他們怔忪住了。
眼前的一切與他們肉眼所見的完全不同。
困在陣法中的不再是龍,而是一種青綠色張牙舞爪的藤蔓,乍一看去,确實與龍有幾分相似。
而他們所在的地方也不是什麼華麗空曠的宮殿,而是一處幽暗的迷譚。
迷譚四周霧氣彌散,空中滿是腥臭的泥土氣,遮天蔽日的烏雲,還有那幾根突兀立在地上,雕刻有神龍浮雕的大柱子。
衆人不由得轉頭看向中央的古龍藤蔓,它們足有雙人合抱粗,身長數十尺,互相交織糾纏着,十分恐怖。
泛着綠光的“龍首”詭異又荒謬,尾部紮根于底下。
順着它們的根脈處看去......它們的根,竟然紮在那幾根大柱子的底部!
而此時,越來越多的修士封閉三感,以靈識探查,沒多久臉色紛紛流露出壓抑不住的狂喜。
所以他們一直都找錯了!
單靠蠻力根本殺不死這群藤蔓,火不一定是所有靈植的弱點,但它們的根部一定是!
斷其根部,才能真正殺死它們。
有了這個共識,天地間仿佛忽然變幻了,這片天地終于顯露出了真正的模樣。
有人注意到,不遠處那倒在地上,最先被人殺死的“金龍”,此時也漸漸枯萎凋落,随着一陣風吹散了,什麼也沒有留下,唯有修士的屍體沒有變化,鮮紅的血液摻雜着綠色的不明汁液滲入地下。
而陣法中,原本還耀武揚威的古龍藤蔓顯露出了真身,氣勢也大大削弱。
若說之前衆人合力尚且要付出巨大代價才能将它們殺死,那撤下僞裝的古龍藤蔓,任何一個金丹以上的修士都能與其一搏。
見此場景,修士之間自然不可能再合作了。
也不知是誰先起了頭,想要搶得先機,凝聚靈力,大喊着提刀便砍向了根部。
其餘人怎甘願落後?
原本還支撐着的陣法,頃刻間碎裂成點點星火。
古龍藤蔓已經察覺到他們識破了自己的僞裝,見其要砍向根脈,自然不可能讓他們如願,拼盡全力反抗。
趁此雙方交戰之際,時蘅悄悄上前與喬虞年一同離開,四下張望,尋了一處隐蔽的地方将兩人妥善藏好。
這群修士如今隻是被一時的利益沖昏了頭腦,但等他們冷靜下來後,很快就會發現真正的金珠并不是藤蔓肚子的。
或許根本用不了多久,畢竟聞人禮并不是傻子,而徐子莫雖然為人好戰了一些,但畢竟是萬成宗的大弟子,見多識廣,也能想到不對勁的地方。
如果古龍藤蔓不是真龍,那憑什麼認為它們腹中的金珠,就是真的?
果不其然,衆人拼殺時,徐子莫和聞人禮僅僅靠近了幾步,就沒再往前。
兩人停住腳步,不再動彈,大概是在找時蘅。他們身後的弟子亦步亦趨,見自家師兄不動了,便也跟着不動。
喬虞年見到了,其實他對時蘅躲起來的這個舉動有些不解,便道:“我們為什麼要在這裡呆着?你不想要那柄劍了嗎?”
要他說,這實在是時蘅的一個好機會,也是運氣好,不然誰能在計劃突破金丹前找到本命武器的時候,就來了一把劍,還是一柄天階中品的靈劍。
實在是太合适了。
若是時蘅可以得到,對他提升修為而言絕對是一大助力。
時蘅知他心中所想,卻不言,而是按下“砰砰”直跳的心髒,神神秘秘地從自己儲物戒中掏出了兩枚閃閃發光的金珠。
見喬虞年眼裡閃過驚訝,他有些得意,揚着尾音,将自己所見告訴了喬虞年,最後總結道:“所以不僅金龍是假的,我們以為的金珠也不是真的,你看那柱子頂上。”
兩人都沒有關三感,因此在他們看來,此處依舊是大殿,此時喬虞年順着他的手指的方向看去,空中有八點幽幽燈火在晃動,他一挑眉,想起了此前時蘅攀爬上柱子的舉動,猜測道:“金珠藏在那裡了?”
時蘅神秘一笑,點點頭。
喬虞年悶笑一聲,明白了:“所以你怕人知道後來搶,就躲在這裡了?”
時蘅眼睛閃着光,抿着嘴狡黠一笑,悠閑地點點頭,一幅甩着尾巴得意洋洋的小狐狸樣。
見時蘅這樣,他實在沒好意思提醒他——大家封閉了三感,眼睛看不見隻用靈識探查,躲在這裡是沒用的。
普通石塊擋得住視線,但擋不住靈識。
不過倒也不是什麼大事,總歸有自己為他周全。這樣想着,喬虞年略想了想,提議道:“大隐隐于市,與其躲着,到不如加入他們,混在人群裡,才更為隐蔽。”
時蘅笑容褪去,覺得他說的有道理。先前因為拿到了金珠太過激動,心中隻有躲起來不被人發現這一個念頭,卻忘了還可以渾水摸魚。
“好。”說着兩人起身,向人群飛奔去,做出一幅要搶金珠的樣子。
半途就見直直立着的徐子莫和文人禮兩人,還有一群閉着眼睛的弟子,齊刷刷扭頭“望着”他們。
時蘅:?!
等等......閉着眼睛?
時蘅腦子轟的一聲,猛然停住了腳步,瞪大了眼睛,羞恥感後知後覺地爬上來,臉頰一片绯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