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

偏偏烏默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一聊到神鳥就隻知道說神鳥有多好，可神鳥的行蹤從來不肯透露。

唐天武隻能用全城人的性命來施壓。

他成功了，他見到了神鳥。原本以為會有一場硬仗要打，可沒想到神鳥居然真的願意為了這座城裡的人放棄自己的生命。

仿若惡鬼的唐家人撲在神鳥的身體上吸食它的血液，神态癫狂而癡迷。

鮮血落到地面，有些人害怕浪費，甚至趴在地上舔舐。

它的羽毛是華美的裝飾品，它的歌聲能讓一切痛苦消失，它的鮮血可以治愈頑疾，而它的心髒足以令人起死回生。

它為着它的仁善，死在了貪婪之人的手中。

神鳥失去光芒的眼睛還在看着那個将它視作母親的孩子。

一柄利刃刺進神鳥的眼睛，将那枚翠綠的眼珠完整地取了下來。

烏默瘋了。

他瘋狂地沖上去想要殺死眼前的這群人。

但他脖子上的鐵索卻死死地禁锢住了他的動作。

唐天武眼神冷漠，看着烏默垂死掙紮，仿佛在看一堆垃圾。

他吩咐手下人：“廢了他的修為，再把他的翅膀看下來吧，我還挺喜歡的。”

散發着冷光的屠刀落下，一對帶着血的漂亮翅膀失去了光彩。

這樣的折磨日複一日。

直到常龍沖進來救走了如同行屍走肉的烏默。

躺在常龍懷裡，他看着臉上有一道長疤的常龍，手指顫抖。

可他已經流不出淚了。

.

此後數年，時蘅看着烏默變得沉默，變得陰險狠毒。

也看着他一次次被夢魇糾纏，又一次次驚醒。

每一次醒來，他身上過去的烏默的影子就會更少一分。直到他帶着溫和的笑意，從容鎮定地取走了那些外出修行的唐家人的性命，再用他們的魂魄飼養噬魂幡。

烏默利用身邊可以利用的一切，包括常龍和他自己。

而常龍始終沉默着陪在他身邊，不計代價地像是瘋了一樣修煉。

時蘅始終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看到這一切，他想或許等到自己出現，這個幻境就能結束了。

但是他沒有看到他自己。

地牢中沒有時蘅。

這一事實給了他當頭一棒。

沒有時蘅，幻境中的喬虞年也沒有帶任何人離開。烏默每到夜晚都會在唐天武身上用各種刑，直到他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後面的發展與時蘅記憶中大差不差——除了沒有時蘅自己。

就在時蘅以為自己要被一輩子困在這個幻境裡時，情況突變。

喬虞年與烏默打鬥，但他并不是烏默的對手，哪怕拼盡全力也阻止不了噬魂陣的開啟。

就在這時，巨木之下竄出一道鳥形的金光，四散開來，其中一道最為耀眼的直沖唐成而去。

霎時間天地變換，噬魂幡仿佛遇到了天敵一般瑟瑟發抖，幡内吼叫的厲鬼也不複當初的張狂模樣。

這是什麼？

時蘅看着那金光越來越亮，一點點吞噬了幡内的惡鬼。

這時，唐成突然轉醒，一抖衣袖，繩索居然就這麼斷了。他擡頭望向正瘋狂地試圖控制噬魂幡的烏默，一雙翠綠的眼睛滿是悲傷。

等等，翠綠的眼睛？

那不是神鳥嗎？！它沒死啊！

陣法将成。

沒等時蘅回過神，神鳥便帶着唐成直奔向噬魂幡，巨大的金光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瞬間吞噬了裡它最近的烏默。

四周的噬魂陣開始出現碎裂。

喬虞年是最快反應過來的，他化為原型急速向陣外，速度快的像一支離弦的箭。

但是再快也沒有那金光快。

眼見他就快被吞沒的時候，前方突然出現了一個巨型傀儡。

喬虞年将布囊甩出去，喊道：“跑！”

傀儡接過布囊的瞬間，喬虞年被光芒吞沒了。

四周一片漆黑寂靜，時蘅什麼也看不見了。不知道過了多久，時蘅朦朦胧胧中看到有一個人撿起了掉在地上的噬魂幡，低聲歎了一句：“可惜了啊。”

時蘅努力睜大眼睛，想要看清這個人的臉時，腦子一嗡，像是被什麼突然被重擊一下，昏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