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月華并不知道這些,她隻是有些難過。
在她看來,時蘅尚不滿十歲,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麼知道懸日門的事情,但是這些壓力本來就不該是一個小孩承受的。
可他不僅承擔下來了,還做的很好。
“你盡力了。”她看着時蘅,認真道,“我确實生氣,但不是因為你騙我,而是我拿你當朋友。”
“所以看到你一個人做這些事情,我會生氣,也會難過。”
頓了頓,她語氣帶着幾分威脅:“當然,如果你不把我當朋友,那當我沒說。”
時蘅怔住了,當即搖搖頭道:“不是的。”
又道“我明白了。”
羅月華一臉不信任,經曆過這件事,她算是看出來了,時蘅這人特别能瞞事,還喜歡自己扛,他真的明白了嗎?
羅月華一點也不會隐藏自己的情緒,時蘅看得清楚,眨眨眼,誠懇道:“我真的明白了。”
突然,他想起了什麼,問道:“對了,杜高雨他們呢?”
“他們啊......”羅月華面色複雜,她拉了把椅子坐下,才緩緩開口,“杜高雨......至少命保住了。那個叫金才文的,在他們宗門裡幹了不少髒事,被廢去修為逐出門了。”
“至于石遠,”這人可憐,卻又可恨,羅月華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最後歎了口氣道,“他自殺了。”
時蘅有些驚訝:“為什麼?”
羅月華搖搖頭,心情複雜:“我當初沒猜錯,那顆丹藥不是正兒八經的丹藥。是以人的血肉為原料來提升修為的,等血肉耗盡的那一刻,修為就沒了,當然,命也沒了,隻留一架白骨。”
也就是說,從石遠服下丹藥開始,就注定了他的結局。可笑他卻全然不知,還以為真的得到了他求而不得的修為,最後落得如此下場。
時蘅想了想石遠的性子,也隻能感慨一句,可悲可歎。
羅月華道:“而且,你知道那顆丹藥是誰給石遠的嗎?”
看她故做神秘的樣子,時蘅很配合地問道:“是誰呢?”
羅月華表情有些複雜,道:“你肯定想不到,是懸日門的宗主,也是杜高雨的師尊。”
她加重語氣,強調道:“那可是引他入門,手把手教他修煉的師尊,親、師、尊。要是我師尊這樣對我,我一定會瘋。你知道嗎?我當時去的時候,他們宗門裡都沒人相信,所有人都知道宗主最疼愛的就是杜高雨這個弟子,什麼靈丹妙藥天材地寶,跟流水一樣送,比之親兒子也不差什麼了。”
“杜高雨也不信啊,傷都沒好就跑去質問。結果,不如不問。”
時蘅心想,驟然得知敬愛的師尊要殺他,接受不了也是人之常情。
隻是,如果丹藥是杜高雨師尊給的,那唆使石遠殺杜高雨這件事,也是他做的嗎?為什麼?
杜高雨的天賦不是很好嗎?
下一瞬就聽羅月華道:“他當初收杜高雨就是看中了他的體質,難得一遇的玲珑體。給石遠丹藥,利用他殺了杜高雨,然後就能拿杜高雨的魂魄提高修為。呵,要我說懸日門真是一爛爛一窩,宗主修煉邪法殺害門下弟子,長老是魔修,弟子品行也不怎麼樣,腌臜事一堆。”
時蘅問道:“那杜高雨怎麼樣了?他還好嗎?”
羅月華突然安靜下來了。
今天是個晴朗的好天,樹梢在風的帶動下,交織晃動着,發出飒飒的聲音。日光傾斜而下,顯得一切都是那麼溫暖。
羅月華道:“他自願廢除一身修為,不再修仙,回家去了。”
“懸日門宗主知道大勢已去,就把所有的計劃都說了。收他為徒、悉心教導、給他丹藥助他修煉突破,都是為了讓他能快到金丹,這樣才好殺了他。藥獸是他指使石遠放跑的,包括石遠對杜高雨不同于常人的恨意,也是他一手造成的。”
“一個宗主要挑撥兩個弟子的關系簡直太簡單了,隻要不經意間說幾句話,再做些暗示。更何況石遠原本就心有不甘。”
羅月華沒有說的是,那日懸日門宗主的說的話要多難聽有多難聽。他尚且沒說完,杜高雨便不顧重傷的身體,直接廢了自己的修為,留下一句:“這身修為是你給的,現在還你,你我再無瓜葛。”
便毫不猶豫地離開了。
羅月華無法評價這個行為是否正确,雖然覺得可惜,但也确實佩服他的果決。
遭遇這種事情,杜高雨心神大傷。日子久了,易成心魔。若到那時候被影響,好一點是成了魔修,要是一個不小心,說不準就連魂都留不下。
如今無法修行,于他而言,說不準也是件好事。
時蘅一時無言,羅月華也不願意再提,便換了個話題道:“對了,你還記不記得金才文提到的那個孫長老?”
時蘅當然不會忘:“記得。他怎麼了?”
羅月華俯身靠近時蘅,悄聲道:“我偷聽到我師兄跟宗主彙報的時候說,懸日門有個叫孫來章的逃走了,他是魔修派來的奸細。我一想,金才文不就提過一個孫長老嗎?這不就對上了。”
“魔修?”時蘅眉間微皺,“懸日門竟然讓魔修混進來了?他們沒一個人發現嗎?”
羅月華擺擺手:“懸日門實在是個小門派,疏忽也是有的。他捕殺了不少幼年靈獸,用來煉制一些陰邪的丹藥,還為此夥同金才文殘害同門。哦對,他和他們宗主也有利益往來,具體的,我們宗門已經派人去查了。但是再之後的事情,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
一時間時,蘅心緒難平,他沒想到藥獸襲村這件事背後竟然牽扯出這麼多事情。可夢裡李叔并未提起,是他也不清楚來龍去脈,還是有意隐瞞?
不論如何,這都與時蘅無關,他也就不糾結了。再怎麼樣,李田也不可能走上夢中那條絕路了。
......
時蘅的身體果然沒什麼問題,沒兩天就能下地走路了。